镜·辟天 六、父子(第2/9页)



所以,她又该怎样去怨恨他在这一次劫难中的袖手旁观?本来他们的一切,就出自于他的恩赐——可是,如果是从未曾赐与也罢了,却为什么要在给予后,又突然绝决地夺回?他们将他当作慈父,而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却放弃了他们?

十几年了,她已然从一个少女渐渐老去,他却仿佛一直不曾改变。

——一直站在她遥不可及的地方。

她失声痛哭起来,不再勉强压制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彻底地崩溃。

“唉……”巫彭将手放在她肩膀上,低下眼睛看着这个白衣的圣女,仿佛是看着一个小女孩儿,“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云烛……”他慈爱地低下头,用粗糙的大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我的小女孩,别哭。”

兰猗丝静静地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脸上没有表情。

反而是从房中追出的两个人看到了这一幕,个个脸上都露出吃惊的表情——不可能!帝国元帅和巫真大人,他们两个人怎么会…怎么会如此亲密和暧昧……

“飞廉?”骤然看到了廊下的年轻人,帝国元帅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又看到了一旁的贵族少女,露出更加吃惊的表情。

他推开了云烛,缓步走过去,马靴在卵石小径上踏出冷冷的声音,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哦……想不到到了现在,含光殿居然还有来拜访的客人——云烛,看来你们姐弟的吸引力还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明茉?”他看向明茉,眼神隐隐藏着锋利的光:“想不到巫即家的二小姐如此长情,竟然还私下来这里探望前任未婚夫。”

明茉仿佛惧怕他的那种眼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元帅看来是误会了,”飞廉却是踏上了一步,从容一笑,“明茉小姐今日本来就和在下有约,所以来这里找我,并不为探访云少将。而云少将和在下有同窗之情,今日顺路过来看看——于情于理,也并无不可对人言。”

“……”巫彭沉默了一下——飞廉如今是明茉的未婚夫,两人相会自然也是无可指责。既然飞廉将此事全揽到自己身上,到还真无法追究什么了。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凡事不管的公子哥儿开始喜欢替人出头了呢?

“那请两位速速离开,”帝国元帅冷然开口,挥手一指门外,“从今日开始,含光殿将被封锁,任何闲杂人等均不许再出入!”

飞廉一惊,警觉:“元帅想怎样?释放云少将乃是智者大人的旨意!”

“我知道,”巫彭淡淡,“我并无意要进一步处分他,只是——”他的眼睛落到了云烛身上,开口:“只是怕云家会有潜逃的异心。”

巫真吃惊地抬头看着他——她根本不曾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

“呵呵……”巫彭笑起来了,抬起金属打造的左手捧着她的脸,慈爱地低声,“我的小女孩……我一手把你带大,又怎么会不清楚你的心思呢?你想逃,对不对?”

他回头,看着飞廉和明茉,语音平静却隐含威胁:“两位,如果你们不想让云焕再次陷入困境的话,就请老实地离开——你们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

“我……”明茉不舍,冲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飞廉拉住。

“走吧。”他静静地回答,仿佛怕她说出什么来,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迅速转身离去。

碧站在廊下看着两人的背影,怔了片刻,忽地醒悟过来一样追了上去——飞廉……飞廉这一次走,居然没有叫上她!

两人离去后,巫彭脚步却没有停,径自朝着厢房走去。

“唰!”一只手伸过来,拦在了他面前。巫真云烛不停地喘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坚定地拦在了他前面,盯着他:“你……你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不做什么,”巫彭淡淡,“我只是有话要和他说。”

“他不会想和你说话!”云烛嘶声喊,泪水盈眶,肩背因为激动而颤抖,“我弟弟他、他是那样地崇拜你——他自小没有父亲,就把你当作父亲一样地看待!可你却在那个时候丢弃了他……你既然在那时候已经放弃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巫彭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侧头看着巫真,忽地叹了口气。

“都十几年了,为什么你还是那样天真呢?我的小女孩?”他摇了摇头,轻声,“不,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云烛——我并没有丢弃你弟弟,而是你弟弟他丢弃了一切。”

丢弃了一切?巫真怔怔地看着巫彭,不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