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鸿(第2/10页)

苏萦抬起头,巴掌大的脸上犹有泪痕,带了几分惊惶的神情,楚楚可怜:“王爷,民女怎么……”

夏憬心中一软,打断她的话:“无妨,姑娘尽可安心住下。”

话说那苏萦在王府住下后,依然是那名唤作折柳的丫头伺候她,折柳做事本就心细利落,再加上她是真的喜欢苏萦温柔和顺的性子,照料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而憬王爷虽说平时公事繁琐,可苏萦住在了王府,他倒是常能抽出点时间陪她在花园走走,或是在凉亭饮茗,或是在室内对弈。两人棋力相当,一旦两人在棋盘前坐下,棋逢对手,更是难舍难分。

折柳端上来的热茶冷了换,换了再冷,窗外的花在冰凉的夜色中倦倦地闭拢了花瓣,收敛了幽然香气,守夜的梆子寂然无声中敲响了三下,也不见两人分心。

可是再用心,最后所败一方,输的也不过是一两颗子罢了。

等到微漠的熹光从窗外射进来,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罢手,一同用了早膳,各自回去休息。

“折柳,苏姑娘呢?”今日一名门客前来拜访,敬给了他一盒白毫绿峰茶,他试了一试,竟是极为淳厚香美,故特意前来找苏萦一同品茗。

折柳盈盈地施了一礼,道:“回王爷,估计是昨天傍晚去了花园的原因,姑娘略染风寒,请了大夫来给姑娘开了方子,姑娘才刚喝了药睡下了呢。”

“她感了风寒?”夏憬脸色一沉,说着就往屋里走,“你这丫头,怎么不知道来向本王禀报一声呢?”

折柳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指尖惶恐地扣在地面上:“回王爷的话,是姑娘说,王爷公事繁重,她这不过是小病,不需要惊动王爷。”

夏憬叹了口气,挥手命她退下,自己轻步走进屋子。因着她还在睡觉的缘故,夏憬到底还是避讳着未进卧房,却不由地去书房转了转。

书桌上摆着的是他送给苏萦的一套颇有几分奇趣的文房四宝,还有一个素净的青瓷笔洗,其上绘的同是一株摇曳青莲,并有一个白玉镇纸,再有几沓宣纸。夏憬长身立于书案前,随手翻了翻,却在压在最下面的一张纸上看到了墨痕。

下意识将其抽出,映入眼帘的正是苏萦一手娟秀清丽的簪花小楷,只是这幅字却是写得软沓无力,还有几个字的笔画甚至都是断续的,想来写字的人心中定然有许多痛苦,无法同他人说起。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背面却缀有另一阙词,是她自己所做:“花影摇碎醉暮春,虞雨芭蕉葬冷魂。醉卧丛花,浅香盈袖。轻罗小扇,花落闲潭。疏月有恨无人省,却道思念是长情。”

其下又是几行散不成诗的句子,同样的笔力软沓,愁绪凝结。

夏憬紧紧地握着这张纸,指尖用力,骨节发白,向来从容平静的眸子里仿佛一时间掀起惊涛骇浪,万重影像。心里的欣喜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原来竟是一样的!

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内心的思慕是一样的,原来她和自己竟是一样的!

握在指间的笺子微微发颤,那分明地烙在纸上的一字一句、一笔一画,那样的惨然无力,竟都是因为他!

心里的感觉无法言语,夏憬攥着笺子,深深地吸气,静悄悄地推开苏萦卧房的门。

果见苏萦侧身睡在床上,安静地合着眼,睫毛密密地覆在她小巧精致的脸上,自有一番温和柔婉。

夏憬静静地走上前,注视着她安恬的睡颜,手指不由自主地想要抚上她细腻的轮廓。不料苏萦却困倦地睁开眼,蒙眬睡眼却极有娇憨之态。

“王爷,您……”面对她的困惑,夏憬倒是从容淡定,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指,对她微微笑着:“身子可是好了些?”

苏萦一眼就看见了自己今天上午写下的那笺子,心中实在是又羞又恼,脸飞红晕,倾了身子就要去夺他手里的纸。可到底还是在病中,这一下不仅没有抓住,反而引得自己头晕目眩的,一下子向前磕在了男子的怀里。

被夏憬温暖的气息包裹其中,苏萦暗恨自己冒失,面红耳赤地颤声道:“王爷,苏萦失礼了。”

不料夏憬却用了力将她环在自己的怀里,瞧着她连耳垂都染上了一抹嫣红,低头在她如云的秀发旁低声道:“苏萦,我很喜欢你。”

那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苏萦的耳边炸开,她只觉得自己面庞滚烫,心突突地跳着,一阵快过一阵,恰似擂鼓,而心中却是滋味万千,难辨喜悲。苏萦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个温暖的怀抱,夏憬向来温和守礼,此刻却也显出几分霸道来,紧紧地拥着她,在她的耳边道:“你对我,终究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