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深夜的死亡之罪 第四章(第3/4页)

挑衅的意思,楚道石不是听不出来。理应还击吧……但是这种风雅尖锐的问答,不是他的长项。他甚至被其他的东西分了神,有点儿迷惘地看着对方。薏仁?煮粥用的么……

他的沉默显然弄恼了其他人,香菇二也踏上前来,用比香菇一明显高一档的音量轰过来:“楚兄莫不是艺不轻讲?我等须还不是浅陋之辈!”

这就像一个信号,不少人纷纷围上来,用更猛烈的火力煎烤楚道石,几乎把他都要逼到书架后面去了。而白徵明因为正说在兴头上,画轴像雪花一样从他的手中飘落,唾沫星飞溅,完全没有留神到这边。

在最窘迫的时候,厘于期从人群后面闪出,他不露痕迹地遮在了楚道石前面,笑着说道:“楚兄精于命数,此技岂可信口而来。”

楚道石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厘于期的脑后。他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难道说,他在我眼中也读到了这个?

刚才看到厘于期时的不协调感再度升起,楚道石被罩在他的背影中,感到浑身不自在——明显的,与其他人甚至包括素王都绝对不同的东西,就好像……非我族类……

被这个念头惊到的楚道石陷入了混乱,这怎么可能呢?

还没等他混乱完,厘于期已经气定神闲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素王那边,过对他来说几乎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引导着人流不动声色地围在白徵明身边,附和后者把所有的画都评完,又说了一会关于时下诗文流弊的话题,等观察着素王快要厌烦了的时候,忽然说到:“最近倒是有一件奇闻,要不要听?”

白徵明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笑着回答:“要是不好玩,就罚你去捡地上的画。”

厘于期瞥了一眼扔得满地都是的画,深知素王嗜好的他胸有成竹:“在城外西郊百里的地方,有处泉水。”

白徵明插嘴说:“只是好看泉水的话就要去捡画了!”

“以前确实只是好看而已,但是近一个月以来,有人在清晨的时候,看见泉水里有人。”

“只是美女沐浴的话也要捡了!”

“是死掉的男人。”

言既出,全场顿时议论起来。白徵明则双眼放光地跳起来:“什么样的死人?是夜遇盗匪吗?”

厘于期笑得有如春回大地:“只是盗匪的话,未免次数太频密了。”

个月以前,清晨进城送柴的农夫发现了第一具尸体。当然,那时是按照盗匪案向官府报备的。而从那以后,每隔两三天,就会有新的尸体从泉水中浮现。这些尸体多数是壮年男子,偶尔也有妇人,他们身份不同,从贩夫走卒到达官显贵,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状相同:面带喜悦,四肢折断。

官府派人埋伏过,但是一无所获。只要兵卒一撤,第二天必然又出现牺牲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窥视着一切。大理寺也试过填没泉眼,但是蓬勃的水流会选择地面薄弱的地方再度喷涌而出,屡填不止。这件令人胆寒的案子当然也列在莫宇焱的疑案卷宗中,不过白徵明显然是没看见。

恐怖的死亡从厘于期的薄唇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似乎也变得波澜不惊。白徵明则是听得兴致盎然,眼睛越睁越大。周围人不时发出嫌恶的啧啧声,但是素王殿下充耳不闻,直到厘于期一合掌,说,“就是这样,完了”,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赶紧迅速地挥挥手,让听得都不耐烦的人们赶紧散去。等人走得差不多时,他才迫不及待地拉着厘于期,如饥似渴地问道:“我说,有准儿没?”

厘于期也把刚才撑着的礼貌面具拽下来:“信不信由你,我可是趁旻旻不在才告诉你的。”

“这可是难得的好事!我这次一定要去看!等弄明白后一定去讲给旻旻听!”

厘于期见四下无人,抬起腿来踢了白徵明一脚:“你少来!明知道她最害怕鬼故事。”

白徵明眉开眼笑,也顾不上疼了:“我说,咱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厘于期沉吟了一下,细长的眼睛下意识地扫了周围一眼,微妙地笑着说:“就我们两个?有点儿没意思。”

白徵明有点儿摸不到头脑:“弋轫他们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啊……”

厘于期像是很随便地拿眼睛往周围一打量,一眼看见了目标:“咦,没走的人一定是很感兴趣喽。”

白徵明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果然在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表情严肃,站得笔直。正是楚道石。

开始他也想趁着人流走开,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度过夜晚,但是他同样也听到了厘于期的故事。别人可以把这个故事当作奇闻,当作左耳进右耳出的风,但是秘术师楚道石不能。而且他在下面也看得非常清楚,厘于期不是无缘无故讲这个故事的,他的神色表达得很清楚,他不是单单为了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