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胡克的恐怖 The Horror at Red Hook(第4/10页)

这些家伙会定期去一个破败不堪的石砌教堂,每周三都把那里当成舞厅,教堂竖起的哥特式扶壁临近滨水区最邪恶的地方。教堂名义上是天主教的,但是布鲁克林所有的神父都否认这一点,警察们晚上都听到过教堂中发出的噪音,也因此相信神父们的话。教堂内空无一人,一片漆黑,独自矗立着,马隆时常觉得自己听到了地下深处隐藏着的风琴所发出的可怕的粗哑低音;而所有的目击者都惧怕那引人注目的宗教仪式所发出的尖叫声和反复撞击的声音。问及苏达姆此事时,他认为那仪式是带有西藏萨满教色彩的基督教残迹。他推测称,大多数人是蒙古血统,源于库尔德斯坦或附近的什么地方——马隆不禁想起库尔德斯坦是雅兹迪教的土地,而雅兹迪人则是波斯地区崇拜恶魔的人中最后的幸存者。然而,这可能是因为有关苏达姆的调查确实引起了混乱,因此可以肯定,未经批准的新访客正大量涌入雷德胡克地区;他们经由秘密的海域而来,那是缉私官员和港口警察管辖不及之地;他们大批出没于帕克区并迅速向山上扩散而去;区域内形形色色的栖息者,出于兄弟般的古怪情谊欢迎着他们的到来。他们矮胖的身材、独特的斜眼外貌、风格奇特又俗艳的美国服饰,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市政厅区域的闲荡者和流浪匪徒之间;直到最后,政府认为有必要估算其数量,确定其来源及日常活动,并寻找是否有何种方式能将他们聚集起来并送至合适的移民局。联邦和城市警员都指派马隆参与此项任务,他开始寻访雷德胡克时,衣衫褴褛的罗伯特·苏达姆就是他恶魔般的对手,但马隆竟还对即将来临又不可名状的恐惧泰然自若。

IV

警察的办法总是各式各样,又极为巧妙。低调的漫步闲逛,看似随意实则仔细斟酌的问话,后裤兜里及时备好的酒,以及让人闻风丧胆的犯人审慎的对话,马隆通过这些方式了解到了许多关于这场风波鲜为人知的事实,而这场风波不安的前景已变得来势汹汹。这些不速之客的确是库尔德人,但却说着晦涩的方言;相比精准的语言,这些话让人困惑、难以理解。这些人多数以码头工人和未经批准的小贩工作维生,也频繁地在希腊餐馆中提供服务以及照料街角处的报摊。然而,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明确的维生手段,因此显然从事了犯罪活动,其中最难以形容的就是走私和贩卖违禁品。他们搭乘蒸汽船而来,那显然是不定期货船,然后偷偷地在一个了无月光的夜晚再换乘划艇,接着在某一个码头偷偷潜入,随着一条隐匿的河道去向一所房屋的秘密水池中。向马隆提供消息的人记忆极为混乱,因此马隆无从知晓码头、河道及房屋的确切位置,就连最有能力的消息人也无法准确传达这些潜入者的语言;马隆也不知道这种有序的输入行为背后的原因。他们绝口不提所来之处的确切地点,也不会大意到透露出引领他们的中间人。被问及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时,他们会表现出类似极度恐惧的情绪。而其他种类的匪徒也同样缄默不言,收集到最多的信息则是某一个神或伟大的神职人员向他们允诺称,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有着他们闻所未闻的力量、超自然的荣耀以及强大的统治者。

新访客和固有的匪徒都会定期出现在苏达姆壁垒森严的夜间会议中,而警察很快了解到,这位往昔的隐士还租用了其他的公寓,为这类仿佛知道密码的人提供住处;最后,他租用了三栋房子为这些怪异的同伴提供永久的庇护。因而,他现在很少回弗莱特布什的住所了,就算回去也只是为了拿书、还书;而他的面孔和行为方式都达到了令人震惊的狂怪程度。马隆曾对他进行过两次询问,但每次都被粗鲁地拒绝了。他说,他不知道任何神秘阴谋或迁徙行为;也不清楚库尔德人如何能够入境或是他们想要得到什么。他称其工作就是不受干扰地研究区域内所有移民的民俗;而警察也无权干涉这项工作。马隆提及苏达姆撰写的老旧小册子上卡巴拉和其他神话,并深表赞赏,但老人的缓和也只是片刻的,马上又恢复了强硬的态度。他感觉受到了侵犯,并且毫不犹豫地驱逐了马隆;最后,马隆厌恶地放弃了继续与他交谈的想法,转而去寻求其他途径的信息。

如果马隆那时继续致力于这桩案件,他会发现些什么?我们无从知晓了。当时,城市和联邦当局之间爆发了一场愚蠢的冲突,这期间警探们忙于其他任务而将此调查暂停了数月。马隆虽然被调任到其他任务中,但他对此案件的兴趣从未消减,也一直对于罗伯特·苏达姆身上开始发生的变化感到困惑。一场绑架和失踪案的风波令全纽约城骚动不安,就在那时,不修边幅的学者蜕变成了全新的模样,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人们同样感到震惊。一天,人们在市政厅附近看见他,脸腮打理得光洁、头发梳理得整齐、身上穿着干净雅致的服装,从那以后,每天他的身上都会有些说不清楚的改变之处。他开始持续保持自己崭新的形象,眼睛里也开始闪烁着异常的光芒、就连讲话都变得干脆利落,并开始逐渐摆脱长久以来毁坏他身型的肥胖问题。现在,人们经常会误认为他要比实际年龄小得多,他步伐轻快、举止充满活力地配合着自己全新的形象,并且那头蓬乱的白发竟怪异地重新变黑了,不知为什么,总之那头发显然不是染色而成的。数月过去,他还修葺并重新装修了弗莱特布什公寓,这令其新朋友深感震惊。他甚至开放了公寓用作一系列活动的招待场所,把所有记得的熟人都叫来,而且完全原谅了之前想要剥夺他自由的亲戚,并欢迎他们至此。有的来客是出于好奇,有的则是出于职责;但所有人都醉心于这位先前的隐者所展现出的温文尔雅的态度和文质彬彬的礼仪。他称自己已经完成了应做的大部分工作;最近又从几近被遗忘了的欧洲朋友那里继承了一些财产,并要将自己余下的岁月过成更加愉悦的第二春,安逸、关怀和节食对于他来说都已成为了真切的现实。从那以后,人们很少能在雷德胡克见到他,他越来越多地周旋于与他匹配的社会阶层。警察们注意到,匪徒们愈加频繁地聚集到那座老旧的石砌教堂,而不是去帕克区的地下公寓了,但依旧还有许多邪恶的物种在那座地下室和其附属建筑里面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