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杰克”(第5/6页)
如果杀害玛莉珍的人真的是“杰克”,那么迪克兰就是清白的。但是——
罗莎低头,看到了脚下废纸篓里的那张《晚间新闻报》。这张今日无比畅销的报纸,各大新闻的头条,玛莉珍被杀害的详细信息被随手团成一团丢在了纸篓里,没有被剪出来和其他的消息贴在一起。
这只能有一个解释:
迪克兰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杰克”做的。
——而这件事,除了真正的“杰克”,没有人能够如此肯定。
罗莎合上那本剪报,把它重新放回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她走到迪克兰床边,看着睡梦中的男孩。
昏暗的瓦斯灯下,金色的睫毛倒映在苍白的脸孔上形成暗影,男孩紧紧皱着眉头,他的眼睛在眼皮下不停转动,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他在一个接一个的噩梦里挣扎着,醒不过来。
罗莎伸手拭去了男孩额头上的冷汗,她用冰冷的手指抚摸着男孩的脸。
“姐姐……”迪克兰在梦境中模糊地叫,罗莎握住他的手。
男孩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他微微呻吟了一声,然后又睡着了。
威廉·高尔爵士从来没有这么发愁过。开膛手的案件已经够足够让他揪心了,特别是艾博兰探长最近的态度更是让他心烦意乱;可这还不算,更糟糕的是,小女儿夏洛特的怪病一直都没有好。他已经几次三番地去看过她,还把好几位皇家医学院的资深教授一一召请回家,尤其是年轻有为的爱德华·沃克,对此事更是尽心尽力。
爱德华认为夏洛特生病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在篝火节那天没能照顾好她。他为此非常内疚,一次又一次地专程来到御医府拜访,只是夏洛特根本就不想见他。就算卡萝琳过来说情都没用。
高尔医生不知道他们年轻人之间在闹什么别扭,也并未在意,他担心的是家中已经聚集了全英格兰最高明的医生,但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夏洛特到底是怎么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更无法医好她,最多开些不痛不痒的滋补药水,夏洛特的病情就愈发严重。
但是尽管夏洛特整天躺在床上,她的信却一直都没有断过。也只有收到信的时候,夏洛特苍白消瘦的脸庞才会露出微笑。
每个白天,她缩在柔软锦垫的包裹中听女仆为她念诗,或者讲故事;而到了晚上,临睡前她一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拿出枕头下面小心用白色缎带包扎的厚厚的一沓信笺,从第一封开始,从头至尾细细地阅读一遍。那些信的内容她只怕已经读了几十遍,几乎每个字都能背得出,但她还是喜欢一遍一遍地读,乐此不疲。仿佛这些信就是她的治病良方,是灵丹妙药,是她唯一的快乐还有希望。
每周都会有两封新信送到,那个时刻就是夏洛特最开心的时候。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这些飘着花香的纯白信笺的增加,夏洛特的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虚弱。就好像一只从坟墓里伸出的手,死神的手,用一种未知而神秘的力量一点一滴耗尽了少女的生命。她柔嫩的脖颈就悬挂在镰刀闪亮的刀锋上。
“她到底在和谁通信?”终于,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让高尔医生无法再坐视不管。他焦急地去问大女儿卡萝琳。
“白玫瑰庄园的方廷斯少爷。”卡萝琳告诉他。
高尔医生使劲回忆了很久,才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大约半年多之前,他在邱园领导一个和植物学相关的非正式会谈,有十几位医生和药剂师参加,包括他一位同念皇家医学院的老同学托马斯·博林。博林医生从约克郡里彭镇远道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少年不是医生,也没有在念医学院,他只是博林医生在约克郡的朋友的儿子,被带来伦敦闯荡一番。
他们就只见过那一面。但是在高尔医生的记忆里,那孩子聪明俊俏,气质非凡,也难怪夏洛特会为他着迷。高尔医生自然也听说过,方廷斯是约克郡富甲一方的大贵族,如果美事促成,于他没有任何损失,重要的是夏洛特开心就好。
在大女儿卡萝琳和爱德华订婚之后,他原本是想等待一两年再为心爱的小女儿考虑婚事,可现在既然夏洛特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高尔医生不再犹豫,他立即下笔修书一封,打上加急的印戳,同样寄往了约克郡。
高尔医生写信给自己的老同学托马斯·博林。他考虑到,这件事直接写信给陌生的方廷斯庄园未免冒昧,他便想借博林医生之口问询关于那里的一切。如果可能的话,他诚意邀请方廷斯少爷再来伦敦,尽快与夏洛特一见。
寄信的时候高尔医生心中忐忑,他当然不确定这位方廷斯少爷到底会不会来;而夏洛特此刻却也因同样的问题困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