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苏厄德医生的日记(第3/6页)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所以我再次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些白兰地。他继续说着,但是他的记忆似乎已经时断时续了,因为故事的进展开始出现了跳跃。我正要提醒他刚才讲到哪里了,但是范海辛悄悄对我说:“让他继续吧,不要打断他,如果打断了他的思路,那么他不仅无法回到刚才的事情上,甚至连继续讲述都不可能了。”

他继续道:“我整个白天都在等待他的消息,但是什么消息也没等到,甚至连一只苍蝇也没见到。当月亮升起的时候,我已经非常生气了。后来,当他透过密不透风的窗户钻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些疯狂了。他对我轻蔑地笑着,迷雾中露出那张白色的脸,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他继续走了进来,好像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当我不存在一样。甚至在经过我的时候,所散发的气味都与从前不同。我实在不能忍受了。我想,不知什么缘故,哈克夫人走进了房间。”

坐在床上的两个人站起身走过来,站在他的身后,这样他们才能不被看见却能听得更加清楚。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教授似乎很吃惊,有些发抖,他的脸变得越来越严肃。伦菲尔德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说道:

“哈克夫人今天下午来看我的时候显得有些异常,就像茶壶里没有被加热的茶水一样。”我们都向前凑过去,但是谁都没有说话,他继续道:

“直到她说话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已经进来了,她看起来很不一样。我不喜欢脸色苍白的人,我喜欢血色多一点的人,而她的血液好像都已经流光了。我当时没有想这么多,但是她离开之后我才开始这么想,想到他正在攫取夫人的生命,我都快气疯了。”我能感到所有人都在颤抖,就像我一样;但是我们仍然保持着镇定。“所以当他今晚到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看到有浓雾渗进来,就紧紧地抓住了它。我听说那个疯子有着超凡的力量,但是我也是一个疯子——有时候——所以我决定利用自己的力量。啊,他也感觉到这种力量了,因为他不得不走出浓雾与我搏斗。我紧紧地抓住他,我必须要胜过他,我不能让他再去危害夫人的生命。但是这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在燃烧着,我感觉到我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他趁这个机会溜了出来,当我想再次抓住他的时候,他把我举了起来,扔到地上。接着我的眼前就出现了红云,耳朵中也响起雷鸣般的声音,随后,那团浓雾就顺着门缝溜走了。”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范海辛本能地站了起来。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最糟的情况,”他说,“他就在这里,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现在还不算太晚。我们要马上武装起来——就像前一天晚上那样——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我们的恐惧和信念了——我们感同身受。我们都匆匆地从房里拿来自己的武器,教授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在走廊碰面的时候,教授指着这些武器,语重心长地说:

“这些武器绝对不能离身,直到任务完成。我的朋友们,要保持清醒。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敌人。而且,亲爱的米娜女士可能会因此受到折磨。”他停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我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愤怒还是恐惧。

我们在哈克夫妇的房间外停了下来。阿瑟和昆西退了一步,昆西说道:

“我们不该惊扰她吧?”

“我们必须这样做。”范海辛严肃地说。“如果门被锁上了,我也要破门而入。”

“这样做不会吓着她吗?闯入一位女士的房间毕竟有些莽撞!”

对此范海辛严肃地回答道:“你说的似乎有道理,但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所有的房间对于医生来说都是相同的,即使平时不是,今天晚上对我来说也都是一样的。约翰,如果我转动把手的时候,门没有开,你就去撞门,还有你们,我的朋友们。现在,开始!”

他一边说一边转动把手,但是门没有开。我们一起朝门上撞去,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我们差点都一头跌了进去。事实上教授已经跌倒在地上了,手脚并用才爬了起来。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我感到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今晚的月光非常明亮,在挂着黄色厚重窗帘的房间里,一切皆清晰可见。乔纳森·哈克躺在靠窗一边的床上,涨红着脸,呼吸沉重,似乎处于昏厥之中。面向门口、跪在床边的正是他那穿着白色睡衣的妻子。她身边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黑衣男人。他把脸转在一边,但是当我们看到他的一刹那,都认出来那正是伯爵——绝对没错,甚至他前额上的伤疤都能认出来。他用左手握住哈克夫人的双手并向后拉着,他的右手则掐住米娜的后颈,迫使她低着头靠在他胸前。米娜的白色睡衣上血迹斑斑,一小股血顺着伯爵因撕破外衣而袒露出的赤裸胸膛流下来。这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正在强迫一只小猫把鼻子伸进盛牛奶的碟子中喝奶一样。我们冲进房间的时候,伯爵把脸转过来,脸上出现了我曾听说的那种地狱般的表情。他的红色眼睛里满是邪恶,白色的鹰钩鼻下那一对大大的鼻孔不停地一张一翕,鲜血淋漓的嘴唇后面是明晃晃的獠牙,看起来就像野兽一样。他一甩手把哈克夫人扔到了床上,接着就转过身冲向我们。但是此时教授已经站稳了脚跟,并拿出那个装着圣饼的信封对准了他。伯爵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就像露西在墓室外所做的那样。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我们则举起十字架一步一步地逼近。月光突然消失了,好像一片乌云正在遮蔽天空,当昆西用火柴点燃汽灯之后,伯爵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片稀薄的蒸气。我们看见这团气体一直扩散至门边,随后就消失在门口。我、范海辛和阿瑟都冲向了哈克夫人,她此时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狂叫起来,那种声音如此刺耳、如此绝望,让人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她的这种无助和混乱一直持续了几秒钟。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脸颊、下巴周围都是鲜血,脖子上还有一股血在流淌,双眼充满了恐惧。之后,她用双手捂住了脸,伯爵留下的血污将她双手的惨白衬托得更加刺目,而她发出的低沉而孤独的悲号似乎在预示着,刚才的尖叫仅仅是无尽痛苦的开始。范海辛走过去,轻轻地把床单盖在她身上。阿瑟看到米娜那样绝望,终于忍不住跑出了房间。范海辛悄悄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