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八月八日《每日电讯》剪报(第4/5页)

七月三十日

昨天晚上。随着我们渐渐接近英国,大家开始兴奋起来。天气很好,帆都撑了起来。我感到很疲倦,沉沉睡去,直到大副告诉我守夜的两个人和舵手都失踪了。现在船上只剩下我、大副和两个船员。

八月一日

连续两天的大雾,看不见任何船只。我期望在进入英吉利海峡的时候能够发出求救信号或者能够在某处靠岸。无法掌握航向,只能顺风漂流。我们不敢把帆降下来,因为没有力气再把它升上去。我们似乎在一个噩梦中漂流。大副现在比任何人都沮丧。似乎他坚强的个性正与内心的恐惧作斗争。大家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不再害怕,麻木而耐心地工作着。他们是俄国人,大副是罗马尼亚人。

八月二日

一声喊叫将我从仅有的几分钟睡眠中惊醒,那似乎来自门外。浓雾中无法看到任何东西。我立刻冲上甲板,碰上了大副。他告诉我他听见喊叫之后就跑了过来,但是没有看到守夜的人。又一个失踪了。主啊,救救我们吧!大副说我们肯定已经过了多弗尔海峡,因为就在雾气散开的短暂一刻他看到了北弗雷兰岛,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听到了喊叫。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在北海,在浓雾中只有上帝才能指引我们。但是浓雾似乎一直追随着我们,而上帝也似乎遗弃了我们。

八月三日

午夜时分,我去接替舵手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人。风平浪静,船一直顺风航行。我不敢离开这里,只好大声叫大副过来。几秒钟之后他就穿着他的法兰绒衣服冲到了甲板上。他看起来又疯狂又憔悴,我实在担心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靠近我,就像怕被空气听见一样俯身在我耳边嘶哑着说:“它现在就在这儿,我知道。昨天晚上当班的时候我看到它了,好像是一个人,很高、很瘦、很苍白。它就站在船头,四处张望。我爬到他身后,给了它一刀,但是刀却从它身体内穿了过去,就像插入到空气中一样。”他一边说一边把刀拿了出来,狠狠地在空中比画着。他继续说:“但是它就在这儿,我会找到它。可能它就在其中的一个箱子里。我会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打开,你来掌舵。”随后,他把手指放到嘴边,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下到船舱去了。这时正值风起,我无法离开船舵。我看见他拿着工具箱和灯笼再次出现在甲板上,又去了前一个舱口。他已经疯了,彻底地疯了,我根本无法阻止他。他无法打开那些标着“黏土”的大箱子,只能徒劳无功地将这些箱子挪来挪去。我待在这里,掌着舵,写这些日志。我只能相信上帝了,期待着大雾散尽。如果我顺着此时的风向仍然找不到任何港口,那么我只能扯下船帆甚至将船停下,发信号求助……

就快结束了。就在我开始希望大副能够冷静点走出来的时候——因为我听见他在船舱里四处敲打,此时工作对他来说可能是好事——在舱口突然出现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我的血液立刻冰冻住了。大副就像射出的子弹一样冲了出来——他跌跌撞撞、疯疯癫癫,眼中闪着怒火,脸上现出惊惧。“救我!救我!”他大叫着,同时看着周围的浓雾。他的恐惧转变为绝望,以坚定的口气说道:“船长,你最好过来,否则一切都太迟了。它就在这里,我现在知道它的秘密了。大海会救我,这是唯一的出路!”在我还没有说出一个字或上前抓住他之前,他就跳上船舷,从容地跃进大海。我想我现在也知道这个秘密了,就是这个疯子杀了一个又一个人,而现在他自己也追随他们而去了。上帝救了我!我到岸之后应该怎样解释这些恐怖事件呢?当我到岸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时间吗?

八月四日

大雾仍然没散,日出的阳光都无法将其穿透。我知道已经日出了,因为我是水手。我不敢到下面去,不敢离开船舵,所以我整晚都留在这里,但是迷蒙的夜色中我看到了它——他!主原谅我,看来大副投海是正确的。至少死得像一个人,一个水手投身大海也算死得其所。但我是船长,我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船。我要阻止这个敌人或恶魔,我要在自己的力量开始减弱的时候把双手和船舵绑在一起,还要绑上一些它——他害怕的东西!无论天气好坏,我都要保持自己作为船长的灵魂和尊严。我变得越来越虚弱,夜色渐渐深了。如果他从正面对着我,我可能没有时间反应……如果我们失事了,希望这个瓶子能够被找到,找到的人能够理解;如果没有……那么所有的人也都会知道我是忠实于自己的信仰的。圣父、圣母和圣人,请求你们帮助一个无知的灵魂履行他的职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