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问讯与获释(第3/4页)

这是一个好天气。

罗莎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昨夜发生的一切仿若隔世。她打起精神,审视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对方的彰彰谎言不但令深陷囹圄的自己重获自由,还在明显不以为然的警察总监眼皮底下,一件不落地收回了自己包括十字弓在内的全部武器。

但最让她感到庆幸的却是,当她在整理这些武器的时候,对方正在办理释放自己的手续,他并没有看到全部。否则她很怀疑对方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面对自己。

“先生,我非常感激您为我做的一切。”就像那时候所有富有教养的年轻小姐一样,罗莎诚恳地向对方行了个屈膝礼,男子立刻回礼。

“……但是,抱歉,请问先生的名字是……?”

“汉斯·阿克塞·冯·费森,”男子再次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微微一笑,“您可以叫我汉斯,也可以叫我阿克塞。”

“费森伯爵先生。”罗莎点点头,“我再一次由衷地感谢您。”

“小事一桩。”年轻的军官笑道,“罗莎小姐,现在我可以请您喝杯酒了么?”

“在这个时间?”初升的晨光中,罗莎惊讶地眯起了眼睛。

“不行吗?我们这可是在法国呀。”费森装模做样地耸了耸肩,但掩饰不住嘴角愈来愈浓的笑意。

“您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过了,我只是想请您喝一杯。”费森微笑注视着罗莎。当他微笑的时候,就好像冰封的湖面完全化开,湖水被温暖的春风吹拂,萧杀肃穆的严寒已经过去,世间万物充满了生机。

“我说真的。”罗莎不为所动,凝视着对方那对深邃的眼睛。

“我是认真的。”费森的表情极其真诚,看不出有一丝欺诈的成分。

“这难道是法国人的礼节吗?”罗莎突然感觉尴尬,一直以来的生活令她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与对话方式,她忍不住转开了眼睛。

“我是瑞典人。”费森立刻说。

“在法国长大?您的法语说得可真好。”

“谢谢。您也一样。”话虽如此,年轻军官的脸上还是漾开了骄傲的笑意,“这要感谢在下有一位好老师。他是法国人,一直用法语和我交谈。我们刚到巴黎一个月。”

“才一个月,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罗莎撇了撇嘴。

费森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话语中的揶揄。

“您是罗莎……”

“罗莎贝尔·拉密那,”她叹了口气,“我从伦敦来,到这里不过两天。巴黎真复杂。”

费森同意地点点头,“您没听人家说过吗,巴黎是聪明人的首都。在这里只凭头脑就能发财,只可惜,智者从不把聪明用在正道上,而蠢人则热衷于凑热闹。只要有一个人在前面跑,大家就都跟在后面追。尽管法兰西号称是智慧的女儿,可我宁愿他们少一点儿智慧。”

罗莎微微一笑:“精彩的论调。但我对法国人一无所知。”

“这么说您是第一次到巴黎来?”费森试探性地问。

“第一次。”罗莎点点头,回答得很干脆。

“探亲?”

“不,旅行。”

“我也热衷于旅行。”对方马上接口,眼睛里闪露出孩子般的热诚和兴奋,“我已经离开瑞典,在欧洲大陆旅行三年半了。”

“三年半?”罗莎斜睨着对方。

“当然,我刚刚提过的那位好老师——波兰曼尼先生一直和我在一起。”费森说,“从十四岁开始,我们从哥本哈根出发,然后是德国。在吕内堡我们停留了一年半。我在那里接受训练,学习德语、法语、历史、马术还有剑术,他们甚至还给我安排了钢琴课!”

“喔。”罗莎撇了撇嘴,敷衍地开口说道,“听起来很不错。”

“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费森自顾自地回忆着那段时光,“祈祷完毕后开始上德语和历史课。八点到十点是马术训练,然后是法语,古历史和更多的德语课。十二点半吃午饭。两点到四点练习钢琴,接着是一到两个小时的剑术训练。我快要被他们逼疯了!”

罗莎忍不住笑了,“但是你居然没有疯。”

“是啊。”费森耸了耸肩,“他们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出类拔萃的军官。波兰曼尼先生对我要求极其严格,比我亲生父亲都严。”他无奈地笑笑,“那段日子结束后我们游经瑞士去往意大利,游遍了那不勒斯、罗马、佛罗伦萨和米兰。你肯定想象不到……”费森说,“那些米兰人完全没有审美。他们穿衣服的样子很怪——其实整个意大利都是这样,人们的服饰品味糟糕透顶。除了都灵。所以我后来在都灵念完了大学。”

“这是很棒的经历。”罗莎点点头表示赞赏,“但是您还是没有说为什么要救我。您已经听到他们的话了。”罗莎话锋一转,低声开口,“我是个杀人犯,在昨天夜里杀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