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做狗 Nobody's Dog(第2/5页)

“够了!”威斯特听见自己对守卫吼道,“他妈的收起该死的矛!”守卫们震惊地眨眼,他努力让声音恢复常态,“这不是全面入侵,对吧?收起武器!”

矛尖不情愿地指向别处。威斯特昂首走向女人,目光镇定,积聚起所有威严。不能露怯,他告诉自己,心里却在打鼓。他摊出手掌,几乎触到她。

“匕首。”威斯特用糟糕的坎忒语严厉地说,“请把匕首给我。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女人用那双倾斜的黄眼睛盯着他,又看看握长矛的守卫,最后停在他身上。她犹豫了很久。威斯特站在原地,口干舌燥,头还在抽痛,越来越痛。烈日让身着制服的他汗流浃背,他还要尽力忽略女人身上的味道。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真神的牙齿啊,菲洛!”老人突然怒道,“我老了!可怜可怜我吧!我没几年好活了!拜托你让我在有生之年进去吧!”

“嘶嘶嘶嘶嘶——”她咧开双唇,怒吼着。这一刻仿佛被拖长了、令人眩晕,但她终于将刀柄放到威斯特掌中。他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直到刚才,他都觉得女人要捅他一刀。

“谢谢。”他的声音比心情冷静得多。他将匕首递给中士。“武器收藏好,护送客人进阿金堡,如果他们——尤其是她——受到任何伤害,我唯你是问,懂吗?”他瞪了队长几眼,赶在新的麻烦爆发前钻进城门踏入隧道,抛下老人和恶臭的女人。他的头从没这么痛过,而且他妈的今天大大地迟到了。

“为何总是我?”他自言自语。

***

“恐怕兵工厂今天打烊了。”瓦利米少校冷笑,顺着鼻子打量威斯特,活像看待乞求施舍的乞丐。“我们的配额已提前完成,这周都不会开工。若你能准时赶到……”威斯特头痛欲裂。他放缓呼吸,让声音趋于平稳。发火解决不了问题。从来不行。

“我明白,少校。”威斯特耐心地说,“然而战争迫在眉睫,征发的新兵却严重缺乏装备,因此伯尔元帅阁下要求所有锻炉加班加点,保证供给。”

此话半真半假,自加入元帅参谋团,威斯特已学会和任何人都不能实话实说,否则只会坏事。只有连哄带骗、连蒙带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针对不同人采取不同策略。

不幸的是,他没能抓住国王陛下的兵工厂总管瓦利米少校的七寸。他们齐平的军衔让事情更难办,他既不能盛气凌人,又无法卑躬屈膝。

在社会地位上,他俩无论如何算不上平起平坐。瓦利米出身世家,家族实力雄厚,完全有资本颐指气使,连杰赛尔·唐·路瑟比之也算得上谦虚的楷模。况且这货毫无实战经验,就更想发挥蠢驴本色,以找回心理平衡。对他来说,不论威斯特的指示是否来自伯尔元帅阁下,都与臭猪倌的话没区别。

每次来兵工厂都这样。“本月配额完成了,‘威斯特少校’。”念威斯特的名字时,瓦利米故意带上嘲讽的重音,“所以锻炉关闭。就这样。”

“你要我这样答复元帅阁下?”

“新兵的装备应由贵族领主提供,”对方生硬地复述,“‘我’不能为‘他们’的失职承担责任。这压根儿不关我们的事,‘威斯特少校’,请把‘这话’转告元帅阁下。”

又是这样,循环往复:从伯尔的办公室出来,去各部门,找连长、营长、团长们,去阿金堡和阿杜瓦城里的各类商铺,去兵工厂、兵营、马厩、码头——大军几天后就要在码头登船出发——然后又去别的部门,长途跋涉后两手空空地回去。他每晚像石头一样倒上床,过不几小时又得再来一遍。

作为营长,他只需关注如何打败敌人;而作为参谋,却必须用文件和自己人斗。他不再像个士兵,更像是秘书,像个试图推巨石上山的人。累死累活,不问前路,却无法停止,否则石头会滚下来砸到自己。而那些面临同样危险的混账们却懒洋洋地躺在旁边山坡上说:“哦,石头不关我事。”

他现在理解当初在古尔库打仗为何会缺衣少食,要车没车要马没马,再简单的东西急需时也统统欠奉。

如果这场战争因他的疏忽发生同样的事,威斯特会自责一辈子,想到要那些没武器的新兵上战场,他就受不了。于是他再次强迫自己冷静,头更痛了,嗓子也激动得破了音:“若我军在安格兰陷入长期战,还要供应一大批衣不蔽体、手无寸铁的农民,那时该怎么办,瓦利米少校?这关谁的事?哦,我敢说,当然不关你的事!你肯定还在这儿,守着冷冰冰的锻炉!”

威斯特立刻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对方勃然大怒:“你怎敢如此胡说,先生!你质疑我的荣誉?我家九代都是王军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