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Ouestions(第4/4页)

“噢,那可不行!”自封的巫师大咧咧地笑道,“老夫不变戏法。”

老混蛋跟北方人一样深不可测。北方人几乎不主动开口,老混蛋说个不停又等于什么也没说。“必须承认,对闯入者如何闯入,在下全无头绪,”格洛塔环视房间,寻找可能的入口,“卫兵什么也没见,唯一的可能是爬窗。”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洞口,朝外观察。这里曾有个小阳台,如今只剩几小截断裂石料。洞口附近的塔壁依然光滑陡峭,下方远处是闪烁河水:“很难爬,尤其对穿裙子的女人,在下以为太夸张了,您觉得呢?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人嗤之以鼻:“怎么,要老夫替你做功课吗?也许是从便池上来的。”他的猜测让北方人十分困扰。“你干嘛不抓住她审问呢?你们不这么干?”

漂亮,漂亮,漂亮的演技。无辜的抗议作为上乘调料,几乎让我信服。几乎,但别想得逞。“问题在于,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神秘闯入者存在。我们没发现任何尸体,下面街道撒满了木头、家具碎片、墙壁石砖,等等,但毫无闯入者的迹象——无论此人是男是女。”

老人紧盯他,额上慢慢现出深深的皱纹:“也许尸体烧没了,也许被扯成难以寻找的碎片,也许化为飞灰。魔法没法精密测算、没法准确预测,即便对于大师。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很容易发生,特别是老夫心情不佳的时候。”

“恐怕您必须承受坏心情。恕在下冒昧,你可能不是传说中的第一法师巴亚兹。”

“是吗?”老头的浓眉挤到一起。

“至少不能排除……”紧张气氛笼罩圆厅,“你冒充他的可能。”

“你说老夫是冒牌货?”自封的大法师吼道。苍白的年轻人赶紧低头,默默地朝墙倒退。格洛塔陡然自觉孤零零地站在废墟当中,四顾无援,不适感每一刻都在增长。他必须挺起胸膛。

“也许整个事件是你自导自演,方便展现‘魔法威力’?”

“方便?”秃顶老头嘶声道,声音洪亮得不自然,“你说,方便?方便就是老夫可以晚上睡觉不受打扰,方便就是老夫可以坐回在内阁的旧交椅,方便就是老夫的言语即律法——跟从前一样——没人会多问该死的蠢问题!”

他和国王大道上的雕像的相似之处急剧增加。没错,同样威严紧皱的眉,同样轻蔑的冷笑,同样的怒火与威胁。老头的话沉沉地压在格洛塔身上,让他难以呼吸,让他想要跪拜,这些话将刻进他的头颅,扫清每一丝残存的怀疑。他瞥向墙上的大洞。炸药?投石机?工人?难道没有更简单的解释?世界似乎在旋转,跟几天前在审问长办公室一样,他开始用全新的视角组合,以不同的方式拼凑。如果最简单的答案正是事实?如果……

不!格洛塔把这样的答案排挤出去,抬头还以冷笑。一个经验丰富、花言巧语、特意剃光脑壳的演员。仅此而已。“您若名副其实,便不该害怕在下的问题,更不该害怕回答。”

老人笑出声来,诡异气氛终得缓解:“无论如何,审问官,你的执着让人钦佩。你肯定会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理论。祝你好运。正如你所说,老夫没什么好怕的,只求你再次打扰时,至少拿证据说话。”

格洛塔僵硬地鞠躬:“在下尽力。”说完,他朝门走去。

“还有件事!”老人看着破洞叫道,“能不能换间房?风吹进来有些凉。”

“这个好说。”

“非常好。最好能少走些台阶,这该死的台阶近来跟老夫的膝盖过不去。”是吗?这点你我倒一致。

格洛塔最后打量了一下三名来客。秃顶老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瘦长的年轻人抬头紧张地看了几眼,又慌慌张张移开视线;北方人还在皱眉研究厕所门。骗子,傻瓜,间谍。可要怎么揭穿他们?“日安,先生们。”他聚起所有尊严朝台阶蹒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