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窃主财盗贼被盗戮 宿贼巢强人免贼难(第4/5页)

素藤因酒醉先入卧室休息,但并未放松警惕,在左右贴身放着包袱和刀,表面装作已经睡熟,时常发出鼾声,实际上在窥伺内外的动静。在深夜的丑时三刻,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有人开门进来。来者不是别人,而是愿八和盆作的同伴、那井栗苛九郎和桁渡旋风二郎并跟了两个小喽罗,刚刚行劫回来。在家里有小喽罗赶快到走廊去迎接,举着纸灯问:“回来得很早啊!运气怎么样?”苛九郎和旋风二郎一同咋舌道:“今晚没有开张,气得我们回来想睡觉。想吃点儿什么,有酒么?”二人说着脱下草鞋登上走廊,回头一看走廊的一角有斗笠,忙问道:“那是什么人的斗笠?在此藏身怎能留客呢?”那个小喽罗指着里边小声说:“是的,既有客人又有酒,是因为如此这般缘故。”他把那素藤及其身上带有许多盘缠,眼看到手的买卖又被头放了之事都小声告诉苛九郎和旋风二郎。他们听了紧皱双眉,只是颔首,立即到里边去见头儿。愿八和盆作给他们让座慰劳后,让人把待客剩下的酒烫烫,劝他们喝几杯,然后将今晚不料遇到素藤之事小声告诉他们。苛九郎沉吟道:“你不要上了源金太花言巧语的当,他说的那些是否事实虽不得知,但我不敢相信。你们想想看,今年夏天胆吹寨主想去京师观看祇园庙会,那时他自作聪明劝寨主不要去,寨主不听。不久,素藤竟说因庙会热闹,寨主也让劝他不要去的儿子前去,这话不对茬儿。何况这么一召唤,他就慌忙而去,更是前后矛盾,必定是一派谎言。那个卒八回来时,把京师的凶信没告诉别人,先报告给源金太。因此他为把他父亲的钱财窃归己有,并没把凶信告诉大家,他拿了所有的钱财,编造一通瞎话,便带着卒八从山寨跑了。所以他身边一定有很多盘缠。”说完后,旋风二郎把两腿分开跪着小声说:“井栗哥哥的意见很好,那个后生擅施奸计,回想那时他为了不把钱财分给大伙儿,是成心想把一百来个同伙扔下被敌人杀死。因此我想那时他是不愿让围剿的大将知道他的生死存亡。他本来知道该如何进退,却置同伙的安危而不顾,为了避凶就吉独自逃命,竟出卖一百多人。那小子的奸计着实可恨,可是将他生擒不仅饶了他,还给他酒喝,怎能这样款待他?”旋风二郎怒气冲冲地进行抱怨,苛九郎咬牙切齿地接着说:“如今不必废话,即使他武艺高强,膂力过人,既已醉卧也不难杀了他,夺取他盘费,以免我等挨饿。还不一齐动手?”愿八和盆作听了不大忍心,便从旁加以阻拦,并咳嗽着用手指指耳房,唯恐被素藤听见。二人一同摇着头劝阻道:“你们所想的虽然有道理,但只是推测,并没有根据。一旦弄错,误杀了有交情之人,将后悔莫及。且留他住两天,摸摸他的心思,是会露出马脚来的。弄清真假后,如像你们所设想的那样,就一同想办法结果他的性命也不迟。暂且先听我们的吧!”他们二人既然如此劝阻,苛九郎和旋风二郎也就不便再争,但满肚子是气,拿起酒坛用碗自斟自饮,喝了几碗,苛九郎便醉倒睡了过去。旋风二郎也醉得躺在那里。愿八和盆作便把木枕垫在他们二人头下让他们好好睡,然后也退到旁边的房间睡了。

刚才喝酒的这个房间距素藤的卧室不远,他本来没有睡,苛九郎和旋风二郎说的话和其他事情他都听到了,既吃惊又害怕。他心里在想:“我从胆吹山寨出来时的打算,都被苛九郎和旋风二郎猜着了,他们自然很恨我。幸亏愿八和盆作劝阻,已迫在眉睫之祸虽暂时得免,但明天他们四人如果一同对付我,彼此的力量悬殊,则恐难以抵挡。莫如不等到天亮便悄悄离开这里,远走他乡。但是倘若这样就走,那几个家伙定会讥笑我,听到他们的密谈便偷偷跑了。好了,一不做二不休。”他悄悄起身,收拾好东西,把包袱斜背在后背上,在胸前打好了结,带着腰刀蹑足潜踪地走到那个房间往里一看,愿八和盆作已回卧室去睡觉,只有苛九郎和旋风二郎什么也未盖醉卧在那里,杯盘狼藉,烛光暗淡。素藤见此光景,虽然觉得正好动手,但又仔细听听鼾声,确实是睡了,便独自含笑,心想这就放心了。此贼胆子甚大,先拿起苛九郎枕边的酒坛晃了晃,坛内还有酒,便拿过旁边的茶碗喝了两碗,然后把碗放下四处看看,苛九郎和旋风二郎有两口山刀,拔出来看看,刀刃都很锋利,将其中一口特别好的纳入鞘内插在腰间,提着一把刀,突然灯被风吹灭。他便在黑暗中左右摸着,先摸到了苛九郎的枕头,左手按着胸“扑哧”扎了进去,如同射睡鸟一般一刀就断了气,将头砍下来。又如法进行砍下了旋风二郎的头。他把旋风的头放在苛九的尸首旁边,又拿起苛九的头放到旋风的枕边,来了个恶作剧,然后将血刀插在地板上,把两颗头作为留下的礼物,便想急忙逃走。他用手摸着往外走到打开的防雨窗时,发现走廊有个斗笠正是自己的,立即提起来想从后门逃走。这时一个小喽罗起来净手,站在后门那儿仰望着黎明前的闪闪星光,身子打着寒噤,净完手刚待回房睡觉,回身与素藤碰了个满怀,吃惊得往后趔趄了两三步,刚要叫出声来,被素藤拦腰一刀,肠子都流了出来,当即死去。这时天已放亮,东侧的后门没锁,强盗逃出了强盗之门便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