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马大记诓言笼山穷途 粟饭原灭族犬坂留乡(第2/3页)

“且说笼山逸东太缘连,远见那两个歹徒将笛子和双刀劫走,虽十分焦急,但他正与金吉、银吾杀得难分难解,不得抽身,心慌手乱中,被金吉在鬓角上砍了一刀,伤口有三寸长,十分危险。这时缘连的随从四五人一同跑过来,从前后左右将金吉和银吾围住,终于将他们杀死,取了首级。再说胤度的其他随从们,有的被杀死,有的逃走,虽然现场上胤度的属下已无一人,但由于宝笛、宝刀皆被歹徒劫走,缘连却忧心忡忡,心想:‘到何处去找呢?天色已晚,而且又是在他国领地,后患莫测。’于是赶忙令人掩埋尸体,带着首级,改路当夜在岩槻附近的古庙过夜。他仔细想:‘我虽斩杀了胤度,但珍贵的笛子和双刀却被歹徒夺走,难以向主君交代。如果漏杀的胤度随从先逃回去,如实向主公禀报,那么由于我的私愤未将胤度带回而予以诱杀的真相就会败露,那时我将有杀身之罪。总之回赤冢凶多吉少,莫如不回去比较安全。父母均已去世,自己尚无家室,在此用人之世,哪里不可求主而仕,难道只有赤冢才有太阳?’他心里寻思,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那日拂晓便一个人不知去向。天明后随从们发觉,惊慌失措。大家商议一下也无计可施,便带着三颗首级无精打采地回到赤冢,向主公原原本本地禀报了所发生的一切。自胤听了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悄悄将马加常武找来,说明了发生的情况,问他:‘宝笛既已遗失,主君降罪,该当如何是好?’常武也装作十分吃惊的样子说:‘真是极大的不幸。总之丢失宝笛是因胤度而引发的,杀戮其妻、子而向主公请罪,某想对您是不会降罪的,有在下为之说情,请放宽心。’说罢退下。由实胤和自胤降旨:令胤度之长子、年仅十五岁的美少年粟饭原梦之助,剖腹自杀,胤度之妻稻城及其五岁女儿于同日被斩首。不仅是妻、子,其同族和妻党也蒙罪,或被驱逐,或被囚禁,许多人因被迫害而身亡。粟饭原氏的荣辱得失诚如黄粱之梦,无不为之惋惜。其中胤度之妾调布身怀六甲,三年不产。后来医生认为是血块之病,便按病进行治疗。常武听说其妾调布怀着胤度的遗腹子,便想杀之。可怜她的人苦苦哀求,医生也出头作证为她说情,决非怀孕,而是血块,但仍未能解除常武的怀疑。常武让调布连续吃了三天的堕胎药,也未奏效,便认作是血块而将她释放。这是距今十五六年前,宽正六年乙酉冬十一月之事。那个调布投靠一个远亲,住在相模州足柄郡的山乡犬坂。原来那个病并非血块所致,而是怀孕,终于在那年末生下一子。三年后的应仁元年丁亥秋,不知是谁将此事传到常武耳朵里。他大吃一惊,心下不安,便让老仆柚角九念次去犬坂打听虚实。虽探知确已产子,但今已不知其去向。常武急得要命,又派人去打听,终未得到半点消息。

“再说那个笼山逸东太缘连,是千叶家恩顾的家臣,出身世家,年虽尚幼,权势却仅次于胤度,深受赤冢将军的重用。但他欲大智小,年来与胤度关系欠佳,因受常武离间,竟违抗主命,诱杀了忠实的胤度。他立即遭到冥罚,丢了高官厚禄,成了个见不得天日的逃亡者。无论与之是否相识,都无不憎恨和嘲笑他。然而石滨的实胤,年来多病,一切都只听信常武一人。最近又频起遁世之念,把自己当时的领地都让给其堂弟自胤,自己隐退美浓,不久则与世长辞。因此镰仓的两管领,补任二郎自胤为千叶介,驻守石滨城,管辖武藏七乡和葛西三十个庄园,繁荣至今。

“再说马加大记常武,国中凡事都由他专断,权势之大无人与之抗衡。就连主公自胤也得让他几分。岚山笛之事实胤既未怪罪,又让自胤继承了家业,这都是常武之德,自然把权势让给他一些。据某推断,一定是常武偷偷与地方的恶棍并四郎商定,在杀死胤度时劫走了笛子和双刀。当时的那个贱妇可能是并四郎的老婆船虫。其后笛子和双刀便归并四郎所有,虽然可能已将小筱和落叶那两口刀,偷偷拿到外地卖了大价钱,但岚山笛是件古物,与现今的笛子不同,无人识货肯买,同时又有泥金画的和歌,与众不同容易暴露,所以就秘藏了多年。果真如此,不久前在途中袭击阿佐谷的村长、劫走了船虫的那几个歹徒,也一定是马加的奸党,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您想他怎会拷打船虫使她招供而暴露自己?因此将您扣留于此,是有此疑虑之故。他多年来的这些罪恶,虽无人知晓,但是他的心腹有个叫狙渡增松的年轻侍卫,掌握了马加的机密。马加虽时常赏给他许多钱,但由于他十分恨马加,就将此机密传出去,现已无人不知。但因惧怕其权势,无人敢禀告主公,所以国主还蒙在鼓里。马加狐疑成性,知道增松嘴不牢,便下了毒药,不久增松就在一个晚间睡着觉死了。所以您早晚用餐要格外当心,别被他害了。”二人正在小声谈话之间,男童来送晚饭,不知什么时候已在身后,拉拉听得出神的小文吾的袖子说:“您还不用晚饭?”小文吾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品七也急忙拿起笤帚,一只手提着簸箕走到门前说声:“开门!”外边才来人开锁,让品七出去又将门紧紧关上。小文吾暗自惊叹,尽管能封住别人的嘴,但是天诱其衷,终被人知,是以隐私之难以隐藏也。默默地面对餐盘,而懒得动箸,仍在感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