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1719年9月

该死的家伙。该死的罗伯茨。

他希望我等上两个月。整整两个月。然后再去背风群岛(译注:位于西印度群岛中小安的列斯群岛北部的群岛)的西部——也就是波多黎各的东面——跟他碰头。带着和他的约定,我指挥寒鸦号回到了圣伊纳瓜岛。在那里,我让船员们休息了一阵子,然后有机会就去抢掠船只,我的金库也渐渐充实。我想就是在那段时候,我割掉了那个随船厨师的鼻子。

当我们没在抢掠,我也没去割别人的鼻子的时候,我就窝在自己的宅子里。我写信给卡罗琳,向她保证说我很快就会成为富人回家来。我不安地想着观象台的事,因为我很清楚能否发家致富全都在此一举。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巴塞洛缪·罗伯茨的一个承诺上。

但找到以后呢?观象台是个蕴藏着庞大潜在财富的地方,但就算我找到它——就算巴塞洛缪·罗伯茨说话算话——它也只是潜在财富的源头而已。萨奇不也嘲笑过我的这个念头吗?他说我们真正需要的是金币。也许他说得对。就算我找到了那台神奇的机器,我他妈又该怎么把它换成我想要得到的财富?说到底,如果它能赚取财富,罗伯茨又为什么放着它不用?

因为他有别的目的。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我的思绪回到了燃烧的农庄,心里重新燃起对圣殿骑士团进行报复的渴望:那个秘密结社动用他们的影响力和力量,折磨所有他们看不顺眼的人。我仍然不清楚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焚毁我家的农庄。这是对我娶了卡罗琳,以及羞辱马修·黑格的报复吗?还是因为我父亲在生意场上结下的仇?我怀疑两者兼有。也许是因为来自威尔士的肯威家族羞辱了他们,所以他们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我相信自己会查清楚的。总有一天,我会回到布里斯托尔,实施我的复仇。

我对复仇的计划谋划了一番。直到九月的那一天到来,我集结船员,准备好寒鸦号——船壳刚刚修补过,桅杆和索具也经过了修理,横桅索状况良好,厨房物资充足,军械库也满满当当——然后扬起风帆,前去赴巴塞洛缪·罗伯茨的约。

就像我所说的,我不认为自己真正了解他脑子里的想法。他有他自己的打算,而且不打算透露给我这样的人。可他很喜欢让我猜想,吊我的胃口。我们之前道别时,他说他还有事要办,后来我才知道,他带着自己的船员回到了普林西比岛,为霍威尔·戴维斯船长的死向岛上的人进行了复仇。

他们在夜晚发起攻击,大肆屠杀了一番,然后扬长而去。他们不仅让漂泊者号满载财宝,“黑色准男爵”的可怕声名也从此鹊起:难以预料,勇猛无情,总能成功实施大胆的抢掠计划——就像我们正在进行的这一次。起初是罗伯茨坚持要寒鸦号和他的船一起,进行一场沿着巴西海岸,从托多斯到桑托斯海湾的短途航行。

我们没过多久,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那是一支不少于四十二艘葡萄牙商船的舰队。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护航的海军。罗伯茨很快俘获了一艘掉队的船,跟船长进行了一番“谈话”。当时我并不在场,不过他从那个浑身青肿的葡萄牙海军官员口中得知,旗舰上放着一口箱子,一只钱箱。他说里面放着“装满血液的水晶容器。你应该还记得”。

装血液的容器。我怎么可能忘记?

我让寒鸦号抛了锚,随后带着阿德瓦勒和主要船员乘上了罗伯茨抢来的葡萄牙船。到那时为止,我们一直跟随在舰队尾部,但舰队似乎开始分兵两路,我们也看到了机会。旗舰正在测试火炮。

我们停泊在稍远的地方,目睹着这一切,巴塞洛缪看了看我。

“爱德华·肯威,你擅长潜行吗?”

“拿手好戏。”我说。

他看向那条葡萄牙盖伦帆船。它就停在距离地面不远的地方,大部分船员都在火炮甲板朝陆地开炮,进行演练。没有比这更适合混进船上的时机了,于是等巴塞洛缪·罗伯茨点头示意,我便跳下船,游到那条盖伦帆船旁边,开始为他们带去死亡。

我爬上绳梯,来到甲板上,随后悄然来到第一个人身边,弹出袖剑,迅速划过他的脖子,然后捂住他的嘴,让他躺倒在甲板上,渐渐死去。

自始自终,我的双眼都盯着上方的瞭望台和瞭望手。

我用同样的手段解决了第二个哨兵,然后顺着索具爬上了瞭望台。有个瞭望手正在那里扫视地平线,他的望远镜从左移到右,扫过罗伯茨的船,又从右移回左边。

他盯着罗伯茨的船,目光定格在它上面,我很想知道他是否起了疑心。也许吧。也许他在思索,为什么船上的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葡萄牙商人。他似乎下了决心。他放下望远镜,我看到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大喊的样子——就在这时,我跳进瞭望台,抓住他的手臂,将剑刃刺进了他的腋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