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页)

“我们也一样。”多尔齐尔答道。这时候,他指了指在上桅帆处飘扬的那面红色旗帜。

“我倒是觉得,在你们用火炮威胁我们停下的那一刻,就丧失了这种特权。当然了,除非你们真有这么做的充分理由。”

“的确有。”

我转过目光,发现亚马逊号的船员虽然面对炮口不敢动弹,却和我们同样出神地观察着这边甲板上的进展。周围一片寂静,能听见的只有海浪拍打船身,以及微风吹动桅杆和索具的轻响。

普里查德船长很是惊讶。“你们真有充分的理由?”

“是的。”

“我明白了。你不妨说来听听。”

“好的,普里查德船长。我强迫你们停船,是为了让我的手下掠夺所有值钱的货物。你看,最近海上的猎物非常稀少。我的手下非常焦躁。他们担心自己这次出海会是空忙一场。”

“阁下,你是个私掠船长,”普里查德船长反驳道,“如果你继续这样的行动,你就会成为海盗,成为通缉犯,”他对着所有船员说道,“你们都会成为通缉犯。女王陛下的舰队会追赶你们,并将你们逮捕。你们会在泰晤士河畔的正法码头被吊死,你们的尸体会在伦敦的沃平区示众。这真是你们希望的吗?”

死的时候屎尿齐流,一身臭气。我心想。

“我听说女王陛下正打算跟西班牙人以及葡萄牙人签订和约。这么一来,也就没人需要作为私掠船长的我了。你觉得我在那时又会怎么做?”

普里查德船长吞了口口水,因为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正确答案可言。接着,我头一次看到了多尔齐尔船长的大笑,他露出满口破烂发黑的牙齿,就像一片被人洗劫过的墓地。“好了,阁下,不如我们换个话题,来讨论一下你把财宝藏在船上的哪儿吧?”

普里查德船长正要抱怨,可特拉福德已经踏前一步,抓住了他,然后推着他爬上阶梯,走进航海室里。这时候,其他人纷纷将注意力转向了对面那条船的船员,令人不安的可怕沉默弥漫在空气里。

接下来,我们听到了尖叫声。

我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叫声传来的航海室。我瞥了眼星期五,只见他也盯着航海室的门,脸色的表情令人费解。

“出什么事了?”我问他。

“嘘。小声点儿。你以为出什么事了?”

“他们在拷打他?”

他翻了翻白眼。“你以为呢?用朗姆酒和腌菜招待他吗?”

尖叫声连绵不绝。在另一条船上,那些人的表情也变了。片刻之前,他们还愤怒而恶毒地看着我们,就好像在静候时机,很快就会出其不意地发动反击。就好像我们只是一群流氓无赖,很快就会被他们打得哭爹叫娘。可此时他们的眼里只有恐惧:他们害怕自己会是下一个。

这可真奇怪。这件事既让我羞愧,又莫名其妙地壮起了胆。我自己也曾给其他人带去过痛苦和悲伤,但我从来都无法忍受为了暴力本身而使用暴力的行为。多尔齐尔肯定会说:“这可不是为了暴力本身,孩子,这是为了知道财宝藏在哪儿。”但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因为事实上,只要我们冲上那条船,很快就能找到财宝存放的位置。不,拷打那位船长的真正目的在于对面那些船员脸色的变化。为了将恐惧打入他们的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刻钟左右吧——尖叫声达到了最高点。甲板水手们残忍的嘲笑声也无力继续下去,就连最冷酷的人也开始思索,或许这一天施加于他人的痛苦已经够多了——就在这时,航海室的门被人推开,多尔齐尔和特拉福德走了出来。

船长的脸上带着冷酷的满足,他俯视我们,再看看另一艘船上那些忧虑的面孔,然后才指了指,说道:“你,孩子。”

他指着我。

“我、我在,长官。”我结结巴巴地说。

“到船舱里去,孩子,保护好船长,让我们去弄清他吐露的信息是否有价值。你跟他一起去。”他指了指另一个人。我没看到那人是谁,只顾匆忙走向后甲板,挤过正朝着舷侧涌去、准备登上另一条船的人流。

进入航海室,看到普里查德船长的时候,我吃了两惊。

航海室里有一张硕大的餐桌,放在房间的一侧。此外还有军需官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他的航海工具、地图和海图。

在房间的中央,普里查德船长坐在椅子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空气里残留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难闻气味。

普里查德船长耷拉着脑袋,下巴抵着胸口。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用模糊不清的双眼打量着我。

“我的手,”他哑着嗓子说,“他们对我的手做了什么?”还没等我弄清楚,就吃了第二惊——我的看守同僚走进了房间,那人正是布莱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