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3年8月12日

这一天开始时我正身处法兰西,刚刚从意大利折返回来;这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事,虽然写出来很容易,因为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从意大利“折返回”法国。我留在意大利的理由,是为了误导那些前来寻找卢西奥的刺客们。所以,回到法国,我们扣押卢西奥和他母亲的地方时,我不只会影响自己刚刚完成的任务冒险,更会威胁到雷金纳德过去几年的所有努力。这是在冒险。这实在是太冒险了,事实是,我一想到这究竟有多冒险就几乎要停止呼吸。这个想法让我不禁好奇起来,我是不是太蠢了?哪个蠢货会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而答案是,一个心有疑虑的蠢货的确会这么做。

离大门一百码左右处,我遇上一位独自巡逻,打扮成农夫模样的守卫,他的肩上扛着一挺滑膛枪,一脸的疲倦,实际上却保持着警惕和清醒。当我停在他面前时,我们的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当他认出我时,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点头示意我可以通过。我知道这里还有另一支巡逻队,就在庄园的另一边。我们走出森林,沿着长长的护城墙骑行,直到我们来到一扇巨大的,内嵌一道较小边门的木制大门处,那里站着一名守卫,我认出他是我长年待在这座庄园里时认识的一个人。

“哎呀,哎呀,”他惊讶道,“这不是海瑟姆少爷嘛,都长这么大了。”他咧嘴而笑,在我下马时过来牵住缰绳,然后打开了木门,我踏步向里走去,在相对阴暗的森林里骑行了这么久之后,突然出现的阳光几乎让我睁不开眼。

在我前方延伸的是庄园草坪,走过它时,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在我肚腹中奔流,而我清楚地知道那就是思乡之情,我的青葱岁月几乎都在这座庄园度过,当时雷金纳德……

……还在继续对我进行我父亲的教导?他是这么说的。但是现在我清楚地意识到他误导了我。在战斗教学与秘密行动的教导上,他或许做到了,但雷金纳德是用圣殿骑士的方式将我教养长大,而且也只用圣殿骑士的方式教育我;而这就是那些相信其他信仰之路的人,轻则是被认为误导,重则是被视为邪恶的原因。

而且我已经知道父亲就是那被误导且邪恶之人的其中一员,但谁又能断言,如果他在世的话,随着我逐渐长大他将会教给我什么?

草坪上野草蔓生,杂乱无章,我无视两名腰间均配有短剑的园丁,在他们的手放到剑柄上时,我直直地走向庄园的前门。我走近他们其中一人,他看出我是谁,点了点头。“真荣幸终于见到你了,海瑟姆大人。”他说道。“我相信您的任务一定圆满完成了吧?”

“确实如此,谢谢你的吉言。”我对守卫——或者该说是园丁的人答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对他来说我是一名骑士,是骑士团中最有名望的人之一。试问我真的憎恨雷金纳德吗,当他的职位为我带来这般的赞美?而且,我曾有怀疑过他的教导吗?答案是没有。我是被强迫追随他们的吗?答案再一次的否定。我一直都有机会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但我却选择留在骑士团,那是因为我对骑士团的教典坚信不疑。

即便如此,他对我说过谎也是事实。

不,不是对我说谎。霍顿是怎么形容的?“保留真相”。

为什么?

还有,为什么当我告诉卢西奥他即将见到他的母亲时,他的第一反应会是那样?

当提到我的名字时,第二个园丁看向我的眼神深邃起来,接着在我走过他身边时屈膝行礼,我向他点头示意,当我就要走到前门时,我清楚地突然感到自己变得高大起来,并且骄傲地挺起了胸口。我敲门之后转身看向草坪,那两名卫兵正站着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我曾在草坪进行训练,花费了无数的时间磨炼自己的剑技。

我敲了敲门,另一个打扮让我十分眼熟的人前来应门,同样,他的腰上也配有短剑。这座庄园自我住在这里起就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当我住在这里时,我们从没有过像解码者这般重要的客人。

我看到的第一张熟悉的面孔属于约翰·哈里森,他看到我时像是才恍然大悟一般。“海瑟姆,”他咆哮起来,“你该死的在这儿做什么?”

“你好,约翰,”我的回答十分平静,“雷金纳德在这儿吗?”

“噢,没错,海瑟姆,不过雷金纳德本来就该在这儿。倒是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看看卢西奥。”

“你什么?”哈里森开始有几分脸红脖子粗了。“你来‘看看卢西奥’?”他开始有点表达困难了。“什么?为什么?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约翰,”我轻轻说到,“冷静点。我一路从意大利赶来,没有被跟踪。无人知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