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2/9页)

“可你要怎么做到呢?”

“阿尔诺发现,热尔曼打算在明天见证国王的公开处决。”

韦瑟罗尔先生目光尖锐地看着我。“处决国王?国民议会已经做出这种裁决了吗?”

“的确。裁决就是死刑。”

韦瑟罗尔先生摇摇头。处决国王。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我猜起因应该是去年夏天由两万名巴黎市民签署的,要求恢复王室统治的请愿书。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从革命变成了反革命。

革命党人当然不能容忍这种事,因此在8月10日,国民议会决定攻打杜伊勒里宫:国王和王后在三年前被迫离开凡尔赛以后,就一直住在那里。

六百名国王的瑞士卫兵在战斗中丧生,这是国王的最后一搏。六周之后,君主制遭到废除。

与此同时,在布列塔尼和旺代地区都发生了反抗革命的暴动。在9月2日,普鲁士王国攻占了旺代,让巴黎陷入了恐慌:有传闻说,保皇党人囚犯即将得到释放,他们会对革命的参与者展开血腥的复仇。我想接下来发生的屠杀可以说是为了先发制人,但这不能改变屠杀的本质。数千名囚犯因此送命。

接着国王接受了审判,然后到了今天,他们宣布国王将会在明天上断头台。

“如果热尔曼要去,那我也得去。”我告诉韦瑟罗尔先生。

“去做什么?”

“杀了他。”

韦瑟罗尔先生眯起了眼睛。“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埃莉斯。”

“我知道,”我温和地说,“可你明白,我别无选择。”

“对你来说,哪个更重要?”他恼火地问,“复仇还是大团长的位置?”

我耸耸肩。“等我成功复仇以后,大团长的位置就是早晚的事了。”

“是吗?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

“那你就错了。你要杀的是现任的大团长。他们接纳你的可能性不比以叛逆罪名审判你更大。我向各个国家发出了申诉。西班牙、意大利、甚至是美国。有几个人私下向我表达了同情,但没有任何人承诺支持,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他们看来,法国的骑士团运作正常,因此你是否遭到罢免并不重要。

“除此之外,我们可以确信热尔曼运用了他自己的人脉关系。他肯定向我们身在海外的圣殿骑士同袍保证过这次政变是必要的,而他也是领导法国圣殿骑士团的合适人选。

“我们同样可以确定,卡罗尔夫妇会倾尽全力破坏我们的努力。孤立无援是办不成这件事的,埃莉斯,而且事实上,你的确孤立无援,可你仍然打算去暗杀他。也就是说,你为的并不是大团长的位置,而是复仇。也就是说,坐在我身边的是个想要寻死的傻瓜。”

“会有人支持我的。”我顽固地说。

“埃莉斯,你觉得谁会支持你呢?”

“我打算和刺客兄弟会结盟。”我说。

他吃了一惊,然后悲伤地摇摇头。“和刺客讲和是不切实际的,孩子。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无论你的朋友海瑟姆·肯威在信里是怎么写的。在这件事上,卡罗尔先生说得对。你还不如让猫鼬和蛇一起喝下午茶呢。”

“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他的话吧。”

“我不只是相信,孩子,我清楚它是事实。你的想法很好,只是不可能实现。”

“我父亲的想法和我一样。”

他叹了口气。“你父亲想要缔结的只是暂时的休战而已。他和我们一样清楚。和平永远不可能到来。”

1793年1月21日

天很冷。冷得刺骨。我们站在协和广场上:这里就是国王的刑场。

广场上人满为患。就好像整个巴黎——甚至是整个法兰西——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见证国王的死。我看到那些一年前还宣誓对君王效忠的人,如今却备好了手帕,准备蘸他的鲜血。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他们爬上运货马车,孩子们坐在父亲的肩头,年轻女子也跨坐在自己丈夫或是情人的肩上。

在广场周围,商人架起了货摊,毫无顾忌地大声叫卖,表示他们的商品是“处决特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只能称之为“欢快而嗜血”的气氛。这让人不由得思索,这些法兰西人为何还没有厌倦流血的场面。因为从周围那些人的表情来看,他们的确没有厌倦。

在此期间,刽子手开始喊出囚犯的名字。他们被拖上断头台,一路上不断哭喊和抗议。人群高呼着要他们见血。在鲜血飞溅的前一刻,他们安静下来。到了下一刻,他们的欢呼便在冰冷的冬日空气中响起。

“你确定热尔曼会来?”等到达广场之后,我问阿尔诺。

“确定。”他说。于是我们兵分两路。虽然我们的计划是先找出热尔曼的位置,可结果我发现,那个背信弃义的前任副官正大摇大摆地坐在观景平台上,被他的手下簇拥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