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是我的马戏团,不是我的猴子(第2/3页)

米莉安忽然喊道:“等等,往回倒。”

停。加油站火灾。

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米莉安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四分五裂——皮肤离开肌肉,肌肉离开骨头,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分子都彼此分离,就像她变成了一团气,被一阵风给吹散了。

画面中起火的正是那家位于保护区边缘的雪佛龙加油站。

新闻说在火场中发现了一具尸体,怀疑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同时也是那家加油站老板的儿子,名叫韦德·齐,据说他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他们将他从火堆中拖出来,抬上轮床。尸体裹得很严实,只是一条烧焦的手臂垂了下来。

“不,不,不!”米莉安扑向电视,紧紧盯着屏幕,“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法则是不可能改变的!”

而法则之一便是她从未错过。

死亡就是死亡。当她看到死亡时,那个死亡的时间便是空间中的一个不动点,一个只有她能移动的固定在地图上的图钉。

“米莉安,你怎么了?”

“有人移动了图钉。”

“什么?”

“有人改变了法则。那个人死了,他应该死在几十年后,而不是昨晚,而且死亡的方式也变了。这就意味着……”她搜寻着合适的字眼。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死的人不是韦德,或者有个人也和她一样,可以逆天改命。或者,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即在这件事上,米莉安自始至终都是错的。她自以为存在的法则其实并不存在。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一个用来自我安慰的、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开始用力呼吸,她浑身上下忽然之间充满了渴望。香烟、路易斯、酒,跑向远方时,飞一样向后退去的高速公路上的白色虚线。她的妈妈。天啊,不是吧?她的妈妈?可她欺骗不了自己的心。她确实想再见见妈妈了,想和她分享一杯甜甜的薄荷酒,一起抽支烟——哦,想到烟,她又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恶性循环,强烈的烟瘾像一匹受惊的野马将她踏在脚下。

她紧紧咬着嘴唇,指甲恨不得穿透手掌。

你害死了他。

是你害死了韦德·齐。

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胳膊。加比:“米莉安,你没事吧?”

“我离没事差着十万八千里。”

“出什么事了?这人是谁啊?”

米莉安说:“就是开车把我从沙漠送到这里的人,仅此而已。他谁都不是。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她紧咬牙关,发出一声动物般的低号,“加比,我就像毒药。你得离我远一点。要不然你会比我看到的死得更惨。”

她突然良心发现,很想把一切都如实告诉加比:你很快也会死掉的,加比。你吞下了一大把药片,因为生活把你逼到了绝境,因为你觉得自己丑陋不堪,没人爱你,我想阻止这样的结局,可是——

她把这些呼之欲出的话强压了下去。

太多预言自我应验了。

但她仿佛忽然又看到了一线希望:如果我能在韦德·齐的死上犯错,或许在加比身上同样也能犯错。

无所谓了。去他妈的!

她需要尽快摆脱这一切。解除诅咒,就像爱伦·坡小说中的那个家伙一样,让该死的诅咒见鬼去吧。

米莉安豁然站起,犹如在洞口感觉到危险的土拨鼠。她开始慌里慌张地整理衣服。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行李乱七八糟,这几乎是她的常态,没有一件事令人满意,“我要去趟法院。”

“现在?为什么?”

“因为,”米莉安气冲冲地说,“因为,因为,因为!因为我受够了!我要结束这一切!不管加油站的那个家伙遭遇了什么,他终归跟我有关,跟我身上的诅咒有关。我想消除这诅咒,越早越好。”

加比犹豫了一下,“我叫辆出租车,我们一起去。”

“不!”米莉安的声音刺耳且严厉,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并试着缓和,“加比,你不能老是跟着我了。”

“胡扯!你去我也去。”

“这很危险。”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米莉安冷笑一声,“天啊,加比,那意味着你很可能会受到伤害,你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你没看见你的脸吗?那就是我的错,这句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但在声带发声之前她及时收回了。

“我就是要去。我们还要一起去图森呢,到时候你只管去法院,我去给咱们另找个住的地方。别忘了咱们还有钱呢,你扎巴兹那一针给咱们省了500块。要是他们不收现金,我就刷卡。”

米莉安正准备搬出史蒂文·麦卡德尔那张卡,但转念一想,那些恶棍就是顺着这张卡找到了加油站并害死了韦德·齐的,于是她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说:“但你不必这么做,我说过,这些事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