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2/3页)

岑旷找到一个路边卖水果的摊贩,买了几个苹果,然后向他打听那个驼背老人。小贩一听她问的是驼背老人,嘴角一撇:“那个老怪物啊?听说他已经在那里住了三十多年了。那座院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他成天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谁敢靠近,他就要打谁。”

“难道那个院子里藏了什么宝贝吗?”岑旷忍不住问。

“就他那副穷样,能有什么宝贝?”小贩哼了一声,“几十年了,他的生活一成不变,就是天天看着院子,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也从来不和邻居往来,甚至连问好都从来不问,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买东西从来不赊账。对了,他买东西都从来不出门的,都是叫人送过去,每次加一点儿跑腿费。”

“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也只是听说,据说他原来是个当兵的,还曾经到西陆的雷州去打过仗呢,”小贩说,“后来在战场上伤到了脊椎,变成那副驼子的样子,兵也没法儿当了,就回到了天启城。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弄到那么一笔钱,买下这个院子。也有人说,其实那个院子是晋北的大盗用来藏值钱宝物的,驼子不过是个看门的而已……”

岑旷觉得,自己距离终点又近了一步。这个看门的驼背老头儿,毫无疑问曾经是叶征鸿的手下,在剿匪战争中受伤,被迫退伍。叶征鸿因此收买了他,让他在这里替他看着这处庭院,禁止外人进入。想要了解这里隐藏的奥秘,就得从这个老头儿身上入手。

但是应该怎么和他交流呢?按照刚才那个小贩的说法,这个驼子脾气暴躁,动辄打人,不愿意和任何人交往。如果是叶空山在这里,没准儿还能用花言巧语去接近他,但自己不但拙于言辞,甚至根本不能说谎话。

她在街边坐下来,盯着那扇神秘的大门,苦苦思索着。最后她突然想到了,在过去的若干年里,驼子一直只守着正门,而不会去在意后院的响动——否则昨天夜里他就能发现自己了——因为他知道,那里面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都是叶征鸿的事,他不必去过问。那么,假如自己从后院的门里对他说话,并且恰好发出叶征鸿的声音,是不是能够骗到他呢?要知道驼子现在还忠实地守在这里,说明从不和人打交道的他还不知道叶征鸿的死讯。

岑旷被自己这个大胆的主意惊呆了,但仔细盘算,又觉得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她只是模仿别人的嗓音,这个动作本身不算是说谎话,只要在言辞中注意着只发问,不回答提问,也就不会有说谎的机会。至于驼子会不会上当,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技术性的难题,那就是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叶征鸿说话。她必须回到叶府,侵入叶空山的精神,从他的记忆里找到他父亲的声音。读心术,这就是岑旷所掌握的最与众不同的秘术,也是黄炯如此器重她的根本原因。这是人族几乎不可能掌握的高深秘术,只有魅的强大精神力才能驾驭。

叶空山一生中大概从来没有像这段日子一样安静过。他虽然旷工偷懒的时候也可以整天整天在床上赖着,但那张嘴从来不闲着,可以从黄炯开始数落到皇帝,再挖苦到历史上的各色名人。可现在,他的思维已经禁锢起来,不再能指挥他的身体。岑旷只能扮演一个入侵者的角色,去读取他的记忆。

这并不是第一次。在过去,叶空山也曾经为了帮助岑旷了解人族,让她体验过他的精神,但在那种时候,叶空山主动取消了精神上的防御,主动把自己的思想袒露出来,而现在,他能辨认出入侵者是岑旷吗?他会不会发起难以预料的攻击呢?

另外,岑旷之所以必须由叶空山来指导,就是因为她虽然擅长读心术,但人族的思维太过于诡诈狡猾,总会用虚假的记忆来欺骗她。通常情况下,只有那些濒死的人才会失去这道防线,任由她找到真实的记忆。而现在,她面对的是叶空山,也许是九州最奸诈的家伙,他的记忆一定会被包裹在各种各样的假象和陷阱中,不但能否看到他的真实记忆实在难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吞噬,导致自己精神失常。

但岑旷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再危险十倍,她也必须这么做。她的手掌轻抚在叶空山的额头上,开始催动精神力。片刻之后,进入了叶空山的精神世界。

在她的想象中,此时此刻,叶空山的精神世界应该是一片黑暗,出乎意料,她发现眼前充满了光明。她踏足在一片芳草如茵的绿色草地上,细长的草叶如波浪翻滚延伸向远方,在太阳下闪烁着金光。天空湛蓝如洗,点缀着朵朵白云,仿佛纯净得没有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