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2/3页)

“怎么了?又不是被扣薪水了,怎么看起来那么郁闷?”叶空山问。

岑旷没有心思开玩笑,把白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叶空山笑了起来:“没关系,不用气馁,对付那种老油条,你的经验本来就还不足。走,跟我再去一趟。”

“还去干吗?”岑旷不解。

“姓倪的老鸨不是想要请你吃饭吗?那咱们就去吃,”叶空山吞了口唾沫,“燕归楼不但姑娘漂亮,饭菜也是大大的有名,老子正好饿了。”

于是岑旷又跟着叶空山回到了燕归楼。此时华灯初上,正是燕归楼一天繁忙生意的开端。倪燕归正在门口忙不迭地招呼客人,看到叶空山的出现便活像见了鬼,转身想溜,却已经被叶空山一把揪住。

“我的女同僚告诉我,你打算请我们吃饭,所以我就不客气地来叨扰了。”叶空山开门见山,说完之后,大摇大摆地在大厅中央最醒目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倪燕归慌忙跟上来:“既然叶班头您来了,那自然是要楼上雅间里请了。”

“不妥,不妥,”叶空山大摇其头,“还是大厅里吃饭最好,可以体察民情,雅间就没有氛围了。”

倪燕归无可奈何,只能命令手下整治酒菜。叶空山细嚼慢咽,细品慢酌,一顿饭吃了一个对时还没完。倒是来燕归楼找乐子的客人们,一进门见到捕快坐在大厅里,胆小的立即就撤了,胆大的不害怕也觉得很煞风景。这一夜,燕归楼生意至少冷清了一半,倪燕归终于扛不住了。

“叶班头,叶大爷!”倪燕归用哀求的语气说,“我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说出来,我一定赔罪!别用这法子折磨我了,我经受不起啊。”

叶空山慢悠悠地对付着盘子里的一只鸡腿,等到把它撕扯得只剩下一根光骨头了,这才擦了擦嘴,扭过头冷冷地看着倪燕归:“倪老板,这位岑捕快是我的助手,她出面就等于我出面。我告诉你,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查到底,越早结案,对你越有利。不然的话,我天天来陪你耗,看谁更有耐心。”

说完,他拿起一块干净的热毛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手脸,冲着岑旷说:“现在你可以继续问了,这位倪老板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我先回去睡觉了。”然后他推开椅子,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愕然的岑旷和一脸苦相的倪燕归。

叶空山的这番搅局果然有用处,倪燕归知道这位瘟神谁都惹不起,终于不再向岑旷隐瞒什么了。她乖乖地列出了和花如烟有往来的客人的名单。鉴于花如烟的身价,能上这份名单的人非富即贵,岑旷知道头疼的事情还在后头。

而楼里的妓女和大茶壶们也终于修改了他们的口供,其中一个妓女的话引起了岑旷的关注,“昨天晚上我确实没有听到任何响动,但是前天……听到花如烟和客人吵起来了,而且还吵得挺厉害的。”

“和谁吵?内容是什么?”岑旷赶紧问,“说详细点儿!”

“说详细点儿?”妓女斜了岑旷一眼,“那就详细点儿呗。那天晚上,我的客人要包夜,没想到他是个银样镴枪头,才不过一小会儿就……”

“别那么详细了!”岑旷慌忙打断她,“就拣和案情有关的说说就行了。”

妓女笑了笑,颇有些得意,对于她们来说,捉弄一下岑旷这样的雏儿是轻松随意的事。笑完之后,她接着说:“客人早睡了,我死活睡不着,就听到隔壁房间里花如烟和客人在吵架。花如烟好像很生气,一个劲儿地大骂那位客人,声音很大。花如烟对客人一向都很有礼貌,骂人这种事情实在罕见。”

“她都骂了些什么?”岑旷问。

“说什么‘凭什么要我跟你走?’‘老娘陪谁睡觉,和你有什么相干?’‘没错,谁有钱谁就可以来找我,只要是给得起钱的男人都行,女人也可以……’”

妓女学得像模像样,好像还有自己的添油加醋、临场发挥,岑旷不得不再次打断了她:“好了好了,别再说了。那个客人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妓女翻翻白眼,颇有些妒意地说,“花如烟那么红,有钱人都喜欢她,我哪儿知道是谁。”

岑旷只好回头再去问倪燕归。这一次倪燕归丝毫不敢隐瞒,翻翻账本,很快找到了答案:“那天晚上嘛……包宿的是……上官云帆,上官大爷。他是花如烟的老相好了。”

“上官云帆?”岑旷吃了一惊,“你说的是青石城最著名的医生,和胡笑萌齐名的神医上官云帆?”

“就是他,神医上官云帆,”倪燕归掩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这位大人,神医到青楼里寻乐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神医也是人嘛,是人就得有七情六欲……”

岑旷已经无心注意倪燕归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她在心里迅速翻检出了关于上官云帆的记忆。这是宛州首屈一指的名医,尤其精擅解毒,其实论医术而言,比起另一位名医胡笑萌还要略逊一筹,比如他治病喜欢走以毒攻毒的霸道招数,有时候难免会留下后遗症,胡笑萌在这方面就谨慎得多。但他的声名可比胡笑萌响亮多了,胡笑萌虽然医术精湛,但为人傲慢自负,品格卑下,总是索要高额的诊金,而且私生活糜烂不堪,人们固然不得不向他求医,但在心底是很难对他产生什么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