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2/3页)

“我首先怀疑到,马大富和严于德毫无关系,这两起案子表面近似,但很可能是出自两个不同的罪犯之手,而第二个罪犯是在模仿第一起案件。”叶空山回答,“但如果仔细想想,为什么单单要挑这个时候来模仿?为什么恰好要选择这种时候?恐怕不会是巧合。于是我开始想,会不会是这幕场景对罪犯产生了强烈的刺激。于是,我的怀疑范围转到了曾出现在严于德命案现场的人中间。尤其加深了我这种怀疑的,是死者身上的绳结。”

“绳结怎么了?”

“我已经认定马大富是死于另一个凶犯之手,但他身上的绳结和第一起案件里一模一样,这一点很奇怪,因为就算他也听说过那首童谣并能写出来,没道理绳结也碰巧手法一致。最后我觉得,要么我判断错了,要么第二个凶犯曾经到过现场,观察过严于德身上的绳结,并决意模仿,以便打乱我们的思路。”

“没错,庄园那天早上的确是和里正一起上门,最早发现了严于德的尸体。但是有很多人到过现场,至少还有仵作和其他捕快仔仔细细地查看过尸体,”岑旷提出疑问,“为什么你那么快就怀疑到这个文吏身上呢?”

“因为他还得查找自己的仇人所在的位置。”叶空山回答,“别忘了,我这个猜测是基于突发的刺激,而非长时间的谋划。在这种情况下,假如我一段过去的记忆突然复苏,想要去寻找凶手,时隔二十年,怎么能在几天内就找到我要杀的人呢?”

岑旷明白了:“因为他是常年和青石城的人口记录打交道的衙门刀笔吏!所有的文书记录都在他的手里,想要查找迁居记录并不会很困难!”

“就是这么回事。”叶空山满意地点点头,“所以过程就很清晰了。严于德死后的那天清晨,庄园本来是随着里正去调查严家的人口状况的,但那个恐怖的杀人现场一瞬间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记忆,将仇恨之火迅速点燃。庄园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么多年来把自己微末的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正是他性格的一种体现。所以在那个时刻,他表现得不动声色,装作检查尸体,牢牢记住了尸体的各项特征,除了绳结外,又打听了那首童谣,找某个有求于他的羽人,把那些对他而言有如天书的羽族文字抄了下来,以方便日后的复制。

“接着,他就开始了他的报复行动。总共有多少人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最开头的两个人是马大富和罗尔立,那是岑旷在他的记忆里读到的。他回到衙门后,首先查到了马大富的住址,很幸运的,此人并没有离开青石。他近乎完美地复制了严于德命案的现场,杀害了马大富,并将其伪装成为连环杀人案。但这之后问题来了,是立即接着杀死罗尔立呢,还是布置一些烟雾,让案情更复杂呢?他选择了后者,并且决定以严于德的生意伙伴文瑞作为目标。不过考虑到庄园的性格,这也可能不是巧合,而是身在衙门办差的他听说了两人做生意的一些风闻后,觉得文瑞是个最好的靶子。

“这个选择帮了他大忙,因为文瑞竟然自己在白天就把现场布置好了,替他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他轻松地等待着文瑞作茧自缚,然后只需要完成最后一击就足够了。这一招走得很对,文瑞的死再次打乱了旁人的视线。在我们苦思着如何去应付羽人的时候,庄园动手杀死了他第二个真正的目标,也就是罗尔立。”

“果然是个足够离奇的过程,”黄炯叹息一声,“可我们应该怎么去证明呢?庄园已经死了,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你的凭空推测。”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庄园找到某个有求于他的羽人,打听了这首童谣,还抄录了文字,”叶空山胸有成竹,“前两天我可半点儿都没闲着,已经找到了这位羽人,他可以作证。此外,庄园的家里也一定能找出一些抄录羽族文字和练习绳结留下的证据。”

“那就好,”黄炯舒了一口气,“可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动机。庄园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在他的少年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的父亲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捆起来扔到井里去?”

“这一点嘛,我也有了一些个人的猜测,不过我建议,我们最好是实地去看看。”

“实地看看?”

“是的,我查到了马大富二十年前居住的地方,并且猜测庄园当时也住在那里——那正是当年那场悲剧的起因之一。运气不错,我猜对了。”

这里早已不再是十八九年前的样子了。当时此地还算是一片比较规整的居民区,而现在,随着青石城多年的拆迁改建,这块位于城西的土地已经成为重要的牲畜交易市场,各种马行充斥其间。叶空山一路问询,终于找到一家夹在马行当中的小餐馆,这家餐馆专门向各马行的伙计们提供能填饱肚子但味道很不怎么样的便宜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