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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逐渐摆脱这种休憩状态的,所以我无法像他当时感受到的那样一点一点地描述他躺的那个地方留给他的印象。但当他被治愈,脑子清楚了之后,他描述了当时所见到的情形。从洞里流出的河的两旁悬崖不是冰做的,而是某种半透明的岩石。从它们上面掉下来的任何一小块碎渣都像玻璃一样透明,但你近看那些悬崖,似乎在表面以下六英寸处就不透明了。如果你逆流而上进入洞里,然后转身朝有光的地方看,你会发现拱形洞口边缘明显是透明的。洞里的一切都似乎是蓝色的。他不知道这些悬崖顶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面前平坦的蓝色草坪一直延伸约三十步远,接着便下了个陡坡,引领着小河流过一系列的瀑布。斜坡被鲜花覆盖,花儿不停地在微风中摇曳。斜坡很长,通向一个蜿蜒曲折、林木茂盛的山谷。山谷弯弯曲曲绕过右边的一个大山坡,不见了踪影。但在更远处,更低处——几乎无法置信的低洼地方似乎可以看见山尖。更远处,在更看不清的地方,似乎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更低处的山谷。再远处,一切都消失在金色的薄雾中了。在山谷的另一边,土堆积成像喜马拉雅山那么高的红色岩石山。它们不像德文郡悬崖的那种红色,而是真正的玫瑰红,像是染上去的。它们亮得惊人,尖顶也同样尖得惊人。他终于突然意识到,他正在一个年轻的世界上,而那些山,从地质上讲,可能还处于幼儿期。而且,它们可能比看起来的更遥远。

在他的左后方,水晶般的悬崖峭壁挡住了他的视线。在右边,它们很快就不见了,再往前方,地面升高到另一个稍近的山顶——这山顶比在山谷里看到的那些低多了。所有山坡都陡得令人难以置信,这使他确信自己是在一座非常年轻的山上。

除了歌声以外,一切都静悄悄的。就算他能看到鸟儿飞翔,它们通常也是在下面很远的地方。在他右边的山坡上和他对面模模糊糊的高地的斜坡上,有一种他无法解释、断断续续的波动感,恰如流水一般。但是,如果那是远山上的一条河,它必定得有两三英里宽,可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为了提供一个完整的景象,我省略了某种东西——实际上那是兰塞姆费了很长时间才描述出来的。那整个地方都被薄雾包围着,不断地消失于橘黄色或很淡的金色之中,然后又再次出现——上面山顶上方几英尺高的金色穹顶似乎敞开口,往世上倾倒着财富。

兰塞姆一天天地更加了解这个地方,同时也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身体非常僵硬,几乎不能动。甚至稍不注意,呼吸方式不对,他都痛得龇牙咧嘴。可伤痛痊愈的速度惊人。但正如一个跌倒的人只有在小的擦伤和伤口不那么痛时,才会发现哪儿真正受了伤一样,兰塞姆在发现他最严重的伤之前居然感觉自己差不多好了。伤在脚后跟上。伤口的形状使他非常清楚,那伤是人牙咬的——是我们同类的可恨的、不锋利的牙齿咬的。不过与其说是咬的还不如说是压和磨的。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记得在无数次和“非人”的扭打中这个地方被咬伤过。那伤看起来倒不像是伤,可是在流血。血流得一点也不快,但就是没法止住。但对此他倒没太介意。这段时间他对过去和未来都不太关心。他似乎已经没有能力感知到祈望和恐惧这两种意识模式。

然而,终于有一天他有了动一动的需要,但他感到自己还没有准备离开这个在水池和悬崖之间像家一样的小窝。他花了一天时间干了件似乎很愚蠢的事情,但那是他当时几乎不能不做的事情。他已发现构成悬崖的半透明物质不是很硬。他拿着一块锋利的石头,在悬崖的植被上开出很大一块空地。他认真地量出这块地方的尺寸,几小时后,他创作了如下的东西。所用的语言是古太阳系语,但字母是罗马字母。

在这些洞里

爱德华·罗尔斯·韦斯顿

的尸体被焚烧

他是居住其上的人称之为地球

而艾迪尔们称为图尔坎德拉的那个世界上的一位传奇的贺瑙

在马莱蒂作为贺瑙生于图尔坎德拉之后

地球围绕阿尔波

转满一千八百九十六圈时出生

赞美他呀

他研究身体的特性

是图尔坎德拉上穿越深天

到达马拉坎德拉和皮尔兰德拉的第一人

在那里他屈从于堕落的艾迪尔

放弃了学习的意愿

自马莱蒂出生后

地球公转第一千九百四十二圈时

赞美他呀。

“这是傻瓜干的事,”兰塞姆再次躺下时洋洋自得地说,“没人会读它。但应该留下点记录。他毕竟是个很棒的物理学家。管他呢,我就当是一次习作。”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躺下来又睡了十二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