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边境国的谚语(第2/10页)

如果我能找到一条路逃避我的命运,我有资格走吗?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不是路斯·瑟林的。

他突然感到肩部传来一阵模糊的疼痛,但他还是保持着轻快的语气:“请原谅,巴歇尔,我突然想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不过我一直在听你说话。你是在说凯姆林已经人满为患了,虽然有人会因为害怕我是伪龙而逃走,但又有两倍的人因为相信我是转生真龙而涌进来。是吧?”

巴歇尔语焉不详地咕哝了一声。

“还有多少人是为了其他原因而来的,兰德·亚瑟?”贝奥是兰德见过的最高的人,他比兰德高出了一掌以上。他与巴歇尔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对比,巴歇尔比除了安奈拉之外的任何枪姬众都要矮。贝奥的深红色头发里已经出现了大片灰丝,但他的面孔瘦削而坚硬,一双蓝眼睛如同刀刃一般锋利。“在这里,你的敌人有成千上百,记住我说的,他们会再次袭击你。在他们之中甚至会有暗影跑者。”

“即使不考虑暗黑之友,”巴歇尔插话道,“各种麻烦都堆积在这座城市里,让这里变得像是已经煮开却仍然留在火上的茶壶。有许多人因为怀疑你不是转生真龙而受到严重的伤害,有个可怜的家伙被从酒馆拖进一座谷仓里,活活吊在屋梁上,只因为他嘲笑你的奇迹。”

“我的奇迹?”兰德难以置信地说。

一名满脸皱纹的白发男仆穿着有些太大的制服,手中拿着一只大花瓶,一边鞠躬一边为他们让出了路。向后退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坐倒在地上。那只淡绿色的花瓶是纸一样薄的海民瓷器,它从老仆人的手中飞出去,在暗红色的地砖上一路翻滚了一段路之后,最后立在地上,距离它飞出去的地方差不多有三十步远。老仆人爬起身,满脸惊愕地跑过去抓起了那只花瓶,一边难以置信地失声惊呼,一边用两只手在上面来回摸索,直到他确认上面没有半点裂纹和缺损,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其他仆人也都以同样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然后突然又都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了。他们都拼命地让自己的视线躲开兰德,甚至有几个人忘了鞠躬或行屈膝礼。

巴歇尔和贝奥交换了一个眼神,巴歇尔吹了一下自己浓密的胡子。

“奇怪的事情,”他说道,“一个孩子头朝下从四十尺高的窗口栽落到石板路面上,身上却连一块瘀伤都没有;或者一位老奶奶陷进了狂奔的惊慌马群中,但那些马完全没有碰到她,更不用说踢伤或踩伤了;有人将五枚硬币扔了二十二次,硬币都是直立在地上,有时扔骰子也会出类似的事。每天都会有这种故事流传开来,他们把这些全都归在你身上。他们倒真是有好运气。”

“据说,”贝奥又说道,“昨天有一篮屋瓦从屋顶上掉下来,完整无缺地散落在地上,排成了古代两仪师徽记的图案。”他瞥了那名大张着嘴的白发仆人一眼。当他们经过的时候,那名老仆人只是紧抱着花瓶,呆立在走廊边上。“我并不怀疑会有这种事。”

兰德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当然,他们没有提到另外一种事——一个男人绊了一下,脖子被套进挂在门把手的方巾里。从屋顶上被风刮下来的石片,穿过一扇敞开的窗户和一道门,杀死一名正和家人一起坐在桌边的女人。平时,这样的事情也确实会有可能发生,但肯定极为稀少,而这样的事情在他身边就不会少。坏事发生的频率和好事是一样多的。不管是好是坏,他扭曲了方圆几里范围内事物运行的轨迹。不,即使手臂上的龙纹和掌心的苍鹭烙印全部消失,他仍然无法摆脱自己的印记。边境国人有一句谚语:“责任重过高山,死亡轻如绒羽。”一旦将高山扛在肩上,就没办法放下它,也没有别人能扛起它,对此哀哭抱怨没有用。

他仍然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轻快:“吊死那个人的凶手,你们找到了吗?”巴歇尔摇了摇头。“那就找到他们,以谋杀罪逮捕他们,我想要阻止这种事。怀疑我,并不是罪行。”有谣言说,那名先知已经把怀疑转生真龙定为罪行,但现在他还没有精力处理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马希玛在哪里。马希玛现在应该是在海丹或阿玛迪西亚的某处,但也有可能已经流窜到别的地方。不过,还有另外一些原因,让兰德必须找到马希玛,并对他加以限制。

“无论对你的怀疑发展到什么程度都没关系?”巴歇尔说,“有人在悄悄议论,说你是伪龙,你在两仪师的帮助下杀死了摩格丝。人们打算发动起义反抗你,为他们的女王复仇。这样的人也许并不少,虽然我们对此还不清楚。”

兰德板起了脸。他能够容忍人们对他的怀疑与议论——他必须容忍这些,有太多变化是他无法掌控的,也是他无法抛诸脑后的——但他不会容忍挑起叛乱的行为。他不允许安多陷入战火,他会将这片土地完整无缺地留给伊兰,就如同安多落入他手中时一样。如果他能找到她的话。“找出是谁在挑起叛乱,”他用严苛的语气说,“将他们丢进监狱。”光明啊,该怎么找到这些悄声议论的源头呢?“如果他们想得到饶恕,他们可以向伊兰去乞求。”一名穿着棕色粗布裙的年轻女仆正在抹去一只蓝色玻璃丝碗上的灰尘,看见兰德的面孔,她手一颤,碗掉在地上摔碎了。兰德并非总是能带来奇迹。“有什么好讯息吗?我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