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痒难耐(第2/4页)

然而这股凶悍受到了他们自己的意志和两仪师约缚的制约。这里是他们日常生活的场所。一个头发剃成夏纳式顶髯的瘦削男人正靠在墙上,翘起一只穿靴子的脚,正在给一把小提琴调音,并假装没有听到旁边另一位护法的玩笑。后者说这提琴的声音就像困在网子里的一只落水猫发出来的一样。走廊另一边还有两个穿着衬衣的护法正在练习木剑,绑着的板条迅速交击,铿锵作响。

瑞娜·哈夫登正在为两人叫好,她生了张方脸,但不知为何却显得很可爱,正如同她的短粗身材并不会妨害到她动作的敏捷和优雅。她正喊道:“打得好,魏林!哦,打得好,艾莱斯!”这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一个肤色黝黑,胡子刮得很干净。另一个肤色苍白,留着短胡须。听了这恭维,他们微笑了起来,脚步越来越快。他们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粘在宽阔的肩膀和背上。但他们看起来似乎仍然精力充沛。

一扇房门正敞开着,沐瑞看到房里一个圆脸的护法正用笛子吹着一段庄重的旋律。灰发的洁拉·班德温正在教另一个人跳宫廷舞。虽然比沐瑞还要矮上一手,但这位女子仍气度不凡。另一人一定是位新晋的护法。他是个羞红了脸的男孩,发色浅金,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任何受约缚的人必然已经具备了所有必需的技艺,不过恐怕不包括跳舞。

克瑞妮的房门上有一把红、金、黑三色漆成的剑,门同样敞开着,房里传出欢快的音乐声。沐瑞不知道门上的图案颜色有什么含意,她怀疑若不加入绿宗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不是什么大事,但她就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当她意识到一件事仍不为她所知时,就会一直让她心痒难耐。这不是她第一次注意到那些剑的图案,她在其他宗派的区域里还见到过许多不解之秘。好奇心会日渐消退,可当她下次看到这些门时,它仍会被重新唤起。

克瑞妮的起居室里有一些绘有战争和狩猎场景的织锦,除此以外,基本上被式样老旧的书架填满了。除了一些书之外,书架上堆满了各种收藏品:硕大的狮子头骨、更硕大的熊头骨、上釉的碗、造型奇特的花瓶、镶有宝石和金丝的匕首、普通的木柄匕首还有断了刃的匕首。一把锤头分叉的大铁锤旁放着一只有裂纹的木碗,碗里放着一只硕大的红宝石,成色好到足以用来装饰王冠。一只镀金座钟的指针停在正午时分(或是午夜),前面放着一只粘有黑色污痕的铁手套,沐瑞确定那污渍是干掉的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晋升两仪师之后的百余年里收藏的纪念品。

这些藏品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她在当上两仪师之前收集的,仅仅包括波浪形炉台上摆着的一排上了色的小雕塑:一个衣着朴素神态庄重的男子,一位丰腴的微笑着的女子,还有五个孩子,其中三个是女孩。他们是克瑞妮的家人,很久以前就跟着她的侄子和侄女们一起进了坟墓。他们的孩子们,还有孩子的孩子们也都已经去世了。对两仪师来说,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家人会先你而去,你所熟悉的一切都会先你而去,只有白塔永远矗立。

克瑞妮的两个护法也在她的房间里。大个子卡瑞尔浓密的头发和胡须让人联想到一只金毛狮子,他正坐在火炉前读一本书,穿着靴子的脚搭在黄铜雕花栅栏上,叼着长柄烟斗,吐出缕缕青烟。而斯泰平的溜肩和忧郁、褐色眼睛使他看上去更像文书而不是护法,他正坐在凳子上用一把十二弦琴弹着一首欢快的吉格舞曲,灵活的运指丝毫不下专业乐师。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看她一眼。

克瑞妮本人则正站在架子前刺绣。看到绿宗做针线活总会让人觉得很不协调,更别说刺绣的内容还是一片花丛。这样一副刺绣如何跟挂在她墙上的那些死亡和战争的画面搭配呢?克瑞妮是个高挑苗条的女人,她看上去是个名副其实的两仪师,岁月无痕的面孔漂亮而坚毅,近乎黑色的双眸神色从容。即使是在室内,她仍然穿着骑装,分叉的裙摆上饰有宝石绿色的条纹。她的黑发里略有几丝白色,剪得比卡瑞尔和斯泰平还短,束成一只粗辫子垂在肩头。显然这种发型在旅途中更容易打理。克瑞妮很少待在白塔里。她把针插在刺绣上,接过信,用拇指揭开绿色封蜡。塔摩拉总是选用收信人宗派的代表色来封信。因为她属于所有宗派,同时又不属于任何一个。

不管塔摩拉写了什么,肯定都很简短。克瑞妮表情未变,但在她读完信之前斯泰平就放下了他的琴,开始穿外套。卡瑞尔也把书放回架子上,把烟灰倒进壁炉里,烟斗塞到外衣的大口袋里。他们的行动仅此而已,但这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虽然眼神依旧忧郁,但斯泰平看上去不再像一名文书了。两位护法都像是正欲出猎的猎豹,只等主人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