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塔(第5/6页)

在马蹄踏上桥头的那一刻,沐瑞发觉自己屏住了呼吸。这六座桥本身就是奇景,它们是在至上力的辅助之下建成的,长达一里的石砌镂刻桥面横跨河面直取对岸,其下没有任何支撑结构。桥下的最高点足以供最大的河船通行。但令她不能自已的不是大桥本身,而是她已经身处城墙之外这个事实。两仪师会严厉地警告每一个初阶生,踏足桥上就意味着逃跑,而逃跑是一个初阶生除了谋杀之外所能犯下的最严重的罪行。这条禁令同样约束着见习生,只不过她们不再需要告诫。现在她已经出城了,就像两仪师一样自由。她又瞥了一眼周围的护卫,好吧,几乎一样自由。

当他们走到离河面有五十多步的桥中央时,史泰勒突然勒住了缰绳。难道他停下来是想看远方龙山拔地而起的景色,看那断峰喷出缕缕烟气?他脑子有毛病吗?方才的狂喜让沐瑞暂时忘记了严寒,现在扫过亚林德·爱瑞尼河的阵阵强风吹打着她的斗篷,很快就让她意识到这里究竟有多冷。烧焦木炭的恶臭在风中显得格外强烈。她突然意识到号声已经停歇了。不知为何,这异常的安静却更像是个恶兆。

她又看到桥墩下面有一群骑手,大约有九到十人,正在观察城墙。突然号角为何停歇显得不再重要了。那些骑手的胸甲闪亮如银,个个都披着雪白长斗篷,下摆直垂到胯下坐骑的马臀。拥抱真源让她感觉到了生命的活力和喜悦,但此刻更重要的是增进视觉。和她怀疑的一样,这些人斗篷的左胸处都绣有一轮光芒万丈的金色太阳。他们竟胆敢封锁塔瓦隆的桥?没错,虽然此时通行的人只有她、史汪和一小队护卫,但无论所涉人数多寡,律法同样适用。实际上,正是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才使得这次冒犯显得如此之严重,几乎无法容忍。

“掌旗官史泰勒。”她大声道,“决不能让白袍子以为他们可以肆意恐吓白塔的修习者和塔瓦隆的卫士。我们只管前进就是。”这个迟钝的人还在继续观察白袍众,几乎没怎么理她。也许她该给他个小提示,比如用一小股风之力敲敲他的脑袋……

“沐瑞!”史汪以尖刻的语调低声向她耳语道。

沐瑞惊异地望向她的密友,后者正冲她怒目而视。史汪是怎么知道的?她还没有开始编织呢!不管怎样,史汪是对的。她刚才正要做的事情是被严令禁止的。她感到一阵惭愧,马上放开了阴极力。狂喜的消退带来阵阵失落感,她一边发抖一边裹紧斗篷,虽然那没法让她更暖和。

最后白袍子们终于调转马头向村庄进发。艾林达是一个相当大的村子,接近一座小镇的规模。村内砖房都有两三层,积雪之下的蓝色瓦片屋顶依稀可见。村子有自己的旅馆、商店和市场。洁白的积雪让村子显得既洁净又安详。白袍众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过了好久了才又出现在两栋楼之间一条向北的街上。看到他们之后,史泰勒才继续策马前进。当他们骑过桥上的最后一段路程时,他戴着铁手套的手一直放在剑柄上,不时转头四下张望,探查着前方的情况。当你发现了一伙白袍众,就表示附近肯定还有另一拨。沐瑞突然对史泰勒和他手下的在场感到十分感激。一把小匕首用来对付白袍众的箭矢没有多大用处。看来,她自己准备的东西都用不上了。

当他们到达村子附近时,史汪又一次策马追上掌旗官。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骑得虽不能说优雅,但至少还算稳稳当当。“掌旗官史泰勒。”她彬彬有礼的语气中透出沉稳镇定和强烈的自信,仿佛正在下达命令。史泰勒扭头看过来,惊奇地眨了眨眼。“你当然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她没有等他点头回应就继续说了下去,“离城市最远的营地里的女人很有可能在听说奖赏之前就会离开。要是在昨天,到那些营地去可能不太安全,但是玉座得到的报告表明艾伊尔人已经开始撤退了。”光明啊,她这话听起来几乎要让人以为玉座定期和她分享情报!“玉座已经明确表示她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女人在得到她应有的奖赏之前离去。所以掌旗官,我强烈建议我们谨从玉座的意愿,先从最远的营地开始进行登记。”别人可能看不出她手势的含义,但沐瑞一眼就看出它直指龙山。

“此为玉座尊意。”

沐瑞屏住了呼吸,史汪能说服他吗?

“我也听说爱瑞尼河这边已经没有艾伊尔人了。”史泰勒用赞同的语气回应道。但马上他就浇灭了她们的希望。“但我接到的命令是带你们去离河最近的营地,没有商量余地。而且上面还说只要你们打算讨价还价,就马上送你们回白塔。你们没意见了吧?我看最好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