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奴隶(第3/8页)

他转头对一名卫兵说,“把他们带到营地去,看看他们需要什么。”

帕格心中十分感激,与其说是为自己,倒不如说是为了劳利。只要稍事休息,帕格就可以回去工作,但在湿地,外伤犹如死刑判决书。在这种炎热肮脏的地方,伤口很容易感染,也没有什么治疗办法。

他们跟上卫兵。离开时,帕格看到监工狠狠地盯着他们,眼中充满恨意。

地板响起一阵嘎吱声,帕格马上醒了过来。多年奴隶生涯养成的警觉告诉他,这种声音不该属于夜晚死寂的棚屋。

透过昏黑夜色,脚步声渐渐接近,最后停在他的草垫前。帕格听到劳利在旁边的草席上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吟游诗人也醒了。可能半数的奴隶都被这个闯入者吵醒了。黑影踌躇片刻;帕格等待着,浑身发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声闷哼。帕格毫不犹豫地滚出草席。重重的一击砸在草垫上,帕格从声响判断出,一把匕首就扎在他胸口方才所在的位置。整个房间炸了锅。奴隶们叫喊着跑向门口。

帕格感到黑暗中有一双手向他伸来,锋利的痛感在胸前炸开。他盲目地摸向袭击者,争夺那柄匕首。又是一刀,划在右掌上。突然,袭击者不动了,帕格这才发现第三个人阻止了几乎得手的刺客。

卫兵们提着灯冲进棚屋,帕格发现劳利趴在诺格姆僵直的身体上。老熊还在喘息,但从匕首自肋部探出的样子来看,他活不了多久了。

那位白天救过帕格和劳利性命的年轻军官走进来,其他人让开一条路。他站在三个人面前,只问了一句:“他死了吗?”

监工睁开眼睛,用非常微弱的声音低语道:“我还活着,大人。但我将会死在刀下。”

他被汗水浸湿的脸上现出一丝挑衅的笑容。

年轻军官脸上毫无表情,但他的双眼在燃烧。“我不这么看,”

他转头对屋里的两名卫兵说,“马上把他拖到外面吊死。他的氏族将不会得到任何值得歌颂的荣誉。把尸体留给蝇虫。这是一个警告,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命令不可违抗。去吧。”

垂死的老熊面色苍白,嘴唇不住颤抖,“不,主人。我求你,让我死在刀下吧。只需再过几分钟。”

血沫从他嘴角溢出。

两名强壮的士兵俯身抓住诺格姆,毫不在乎他的疼痛,直接把他拖到屋外。人们听到他一路上不住地悲号。他声音高亢,仿佛对绳子的恐惧唤醒了某些深深埋藏的力量。

人们站在屋里一动不动,直到悲号被一声闷哼打断。年轻军官转身面对帕格和劳利。帕格坐起身,鲜血从胸口那道长而浅的伤处流出。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受伤的手掌:这道伤口很深,他连手指都无法活动。

“带上你受伤的朋友。”

年轻军官朝劳利下令。

劳利搀扶着帕格起身,他们随年轻军官走出奴隶棚屋。年轻军官领他们走过营地,来到自己的住处,命令他们进去。走进屋子后,他派一名卫兵去找营地医师,命两个奴隶安静站好,等待医师到来。医师是位年长的簇朗尼人,身上圣袍的图样显示出他所侍奉的神祇——到底是什么神,两个美凯米亚人也不知道。医师检查了帕格的伤口,判断出胸口不过是皮外伤,而手上的刀伤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道伤口很深,肌肉和筋腱都被割断了。它会愈合,但估计没法完全恢复,握力也会减弱。他以后可能只适合做些轻活。”

军官点点头,脸上显出奇特的表情:反感与不耐烦兼而有之,“很好,包扎好伤口,你就可以走了。”

医师清理好两道伤口,在手伤上缝了十二针,包扎好,并告诫帕格要让伤口保持干净,然后走了出去。帕格运用起过去学来的精神锻炼法,放松精神,抵御阵阵疼痛。

医师走后,年轻军官看着面前的两个奴隶说:“依法理来讲,你们杀了监工,应该被吊死。”

两人什么也没说。除非主人让他们说话,否则奴隶必须保持沉默。

“但既然是我吊死了监工,那么只要我愿意,就有权让你们活下去。我只须因为刺伤监工的关系,随便处罚你们一下。”

他顿了顿,“就当你们已经受过罚了吧。”

接着,他一挥手,“走吧,拂晓时再回来。我会决定好如何处置你们。”

劳处和帕格走出军官的住所,心中暗自庆幸,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早就被吊死在前任监工旁边了。走过营地时,劳利说:“我在想这是为什么。”

帕格回答道:“我疼得太厉害,没精力去想。我只是庆幸我们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劳利一言不发,直到他们走回奴隶棚屋,才开口道:“我想这位年轻贵族脑子里正转着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