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受苦受难(第2/2页)

刚念完,就感觉头顶罩下层阴影,他清了清喉咙,声音愈发洪亮,“有子曰……”

“用心,今天要把《论语》背完,背不完别想睡觉。”

谭振兴:“……”

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怎么就拿了本《论语》呢,《三字经》《千字文》哪个不比《论语》轻松啊,便是《大学》《中庸》也行啊,偏偏是《论语》,谭振兴委屈得眼泪直往下滚,偏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偷偷抹眼泪,抹眼泪不说,还得扯着嗓子读,谭辰清听不到声音会骂人。

注定是受苦受难的一天。

他粗略的翻了遍内容,许多都没记忆了,谭振兴不知说什么得好,本以为下雨能放松休息休息,结果任务重得人喘不过气来,早饭都没心思吃了,但又怕扛不住饿,吃了四个馒头完事。

就是背书进程太慢了,半个时辰,背了两页,想向谭振学请教吧,谭振学功课比他还重,除了背书还要作诗写文章,谭振兴不忍打扰他,默默口读背诵。

谭盛礼在窗外站了会,这段时间,谭振兴读那段读了不下十遍,背时磕磕绊绊地蹦不出来,谭盛礼戳着旁边批注,“读书要用心,不是凭嘴巴读完就了事,看批注结合释义来背。”由着谭振兴的进度,背到明年都背不完。

又在窗外站了会儿,听谭振兴背顺畅了许多他又去看谭振学,指点他的作诗的意境和韵律。

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天已经放晴了,风刮来许多树叶落在院子里,谭佩玉和谭佩珠在清理,谭盛礼瞅了眼东升的艳阳,换了身旧衣去了村里。

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竹笼,竹笼里有四只小鸡,是他问赵东良家买的,刚孵出来十来天,差不多巴掌大,毛羽柔软光滑,唧唧唧唧地叫得特别欢,整个院子都有了活气。

听到声音的大丫头眼睛都亮了,“祖父,是小鸡吗?”

谭家不养鸡鸭,她在外祖家见过,扒着门槛翻出去,圆溜溜的眼珠直直打量着小鸡的圆脑袋,舍不得眨眼,生怕眨眼就没了。

谭盛礼放下竹笼,“是啊,大丫头喜不喜欢。”

“喜欢。”大丫头声音脆生脆气的,莫名让人心底柔软,谭盛礼微笑,“喜欢咱就养着吧。”

“养在哪儿啊。”大丫头举着手,跃跃欲试的想去摸小鸡浅黄的脑袋,又怕被琢,畏手畏脚的模样分外招人喜欢,谭盛礼揉揉她的小脑袋,“咱们养到后院去,大丫头喜欢就去后院看。”

扫地的谭佩玉和谭佩珠诧异不止,谭辰清最是讲究,闻不得臭味,见不得鸡屎猪粪,吃肉也从不吃带脚的部位,怎么突然想养鸡了。

说到养鸡,谭佩玉想起刘明章来,刘家养了只大公鸡,天麻麻亮就放声鸣叫,叫两声,刘明章就起床读书,刮风下雨从没耽误过。

父亲养鸡的用意只怕也在这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父亲。”谭佩玉想了想,说道,“后院有祠堂,养鸡恐怕不太合适。”谭辰清最重孝道,鸡乱跑跑进祠堂的话岂不冲撞了祖宗们?

这话有道理,谭盛礼说,“你说的是,养在前院吧。”谭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的话近几十年只怕没安生过,就别再叨扰他们了,养在前院,打鸣声音嘹亮,谭振兴他们听着鸡叫起床读书正好。

养鸡得搭鸡笼,谭佩玉在刘家给罗氏打过下手,她说,“父亲,竹笼太小了,待会我砍些竹子回来搭个鸡笼罢。”

竹林在山脚,谭佩玉哪儿拖得回来,谭盛礼沉吟,“竹笼的事交给振兴和振学去做吧。”

又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总不能什么都不会。

憋不住出来蹲茅厕的谭振兴听到这话差点没跳起来,光是背书时间都不够,哪儿有功夫忙其他,他急道,“父亲,我们要背书呢。”

“把书带着,边走边背。”

谭振兴:“……”就没听说有人趁干活之余读书考上秀才的,父亲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他自己县试都没过呢,谭振兴忍不住诽谤,私底下和谭振学嘀咕,“父亲到底怎么想的啊?”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父亲想法不无道理,咱们只要记住,父亲永远是对的,永远为咱们好,其他的不用多想。”

谭振兴撇嘴,说得轻巧,那天晚上你哭什么哭啊,嘴上说得好听,不就害怕传到父亲耳朵里挨打吗,谭振兴觉得谭振学狡猾了,肯定和谭振业说的,谭振业别的不会,拍马屁的功夫一流,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唯有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难怪父亲说自己最像他,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