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觉得威尔最近的状态怎么样?”

克劳福德在汉尼拔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汉尼拔拉着门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优雅地关好门,朝克劳福德比了个手势请他坐下,自己拿了酒杯和酒出来,“正常,或者说还不错,我想。他告诉我他已经不再受幻觉的困扰,时间缺失症状也得到了控制,我们协商之后减少了他的就诊次数,但我常在匡提科见到他。威尔做了什么让你烦恼的事吗?”

汉尼拔不清楚他在威尔身上闻到的来自脑炎的杏仁味是如何消除的,而来自威尔的心理恐惧和幻觉又是如何被一点点平复,汉尼拔猜测这里面有慕柯的功劳。

这让他和威尔的游戏变得略显无趣,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想,多了一位游戏参与者,却又让终局有了更多的令人期待的可能性。

像是在黑暗中炸开的焰火,火星消逝着流向不同的方向。

“他把几起没有关系的案件联系到一起。”克劳福德接过了汉尼拔地来的酒杯,但没有喝,一把杯子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暗红色的酒液晃动着溢出了杯沿,顺着圆弧状的玻璃慢慢滑落,留下蜿蜒的淡粉色酒痕,滴在高脚杯的杯底黑桃木桌面交接处,又顺着缝隙透进了杯底,一下子在玻璃底座上晕开。

“卡茜.博伊尔,玛丽莎.肖尔,苏克里夫医生还有乔治亚.马西的案子,他认为这四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汉尼拔的目光从杯底的酒渍转移到克劳福德的脸上,“他认为是谁?”

“雅各布.霍布斯的模仿犯,他之前说是尼古拉斯.博伊尔,但博伊尔早就死了。”

“明州伯劳鸟案是我和威尔一起工作的第一个案件,”汉尼拔摇着玻璃杯,缓缓道,酒液的醇香慢慢散在空气里,有一种来自兴奋感的愉悦让汉尼拔略微拉起嘴角,但他的目光依然认真而关怀,“我见过玛丽莎.肖尔被挂在木屋里的抛尸现场,但我并没有见过卡茜博伊尔的抛尸现场。不过留下来的那些照片让我觉得,至少这个案件的凶手想要做一件艺术品。”

“凶手把卡茜.博伊尔暴尸荒野,剖开她的肚子,拿走了她的肺,用鹿角戳穿她的身体,然后让乌鸦来随意啄食她的肉。这是艺术吗?汉尼拔。”克劳福德反问。

“对于凶手来说,是的。威尔站在凶手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我也是。”

“威尔说模仿犯在嘲笑她,嘲笑我们——这些蠢货执法人员。”克劳福德几乎要对自己升起怒气。

“两者并不冲突。”

克劳福德觉得自己看到了汉尼拔眼睛里隐约的笑意,在下一秒他的目光再次聚焦时,那些笑意忽而消失不见,又回到了工作的严肃上来。

“你认同他的新观点?”

“我的认同没有真正的意义,检察官想要实际性的证据,我们有把尼古拉斯.博伊尔和乔治亚.卡西作为凶手的推测,但是对于威尔的想法,我们现在还没有嫌疑人。我更关心威尔如何产生这个想法,这是一个突破。我们需要站在威尔的位置去看这个问题。”

“你怎么想?”克劳福德收起了刚才的态度,不论是招待贵客的茶杯,还是捕捉蛇类的猫鼬,比起案子克劳福德会更关心薇儿本人。但这和克劳福德把威尔从课堂上拉到犯罪现场去也不冲突。

“慕柯回来了吗?”汉尼拔将酒杯朝上端,杯沿放在鼻下,轻轻地嗅闻,等待着克劳福德的回答。

“技术人员还在追踪他的信用卡,但是最近一直没有消费记录。他回过这栋房子吗?”

“没有。我没见过他,但他不是必须要回这里来。”

“……你觉得他去找了威尔?”

“这是一种可能性。”

“可我不能端着枪冲进威尔的家里,把他抓出来,过不了几个小时又会有人把慕柯从监狱里带出来,这甚至不叫保释!你知道吗,他的档案上所有与谋杀被捕相关的信息都被删除了,他的犯罪记录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

汉尼拔微微侧头,“我有一些政客朋友,但我很少涉及政治,也不知道这套释放程序的运作方式。现在我们不需要担心慕柯本身,我们关心的是我们的朋友,威尔。不可否认,他和在一起之后情况开始好转,如果他这一次思维的转变也是因为慕柯,那我们不得不为他考虑更多。”

克劳福德的手僵硬了一下,汉尼拔说法会让他产生一些令人不愉快的猜测。

“据我所知,威尔在慕柯搬来巴尔的摩之前就认识了他。”汉尼拔说,“而威尔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他和我谈及那些在大脑里对凶手犯罪现场的模拟,就像是黑云缭绕着山峰一般萦绕在他的头脑,雅各布.霍布斯就是最糟糕的那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