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纯真年代的荒唐事(第4/5页)

我的认知世界在他说自己是韩国人的时候崩塌了。

回头仔细想想,他的长相和举止,甚至他惊讶的表情确实像是从小吃着泡菜长大的韩国人,可是他过于流利的普通话欺骗了我。

我的面试就是在用韩语回答无数的脑筋急转弯的过程里进行的。现在我有些理解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玩脑筋急转弯了,我甚至想,如果,万一,偶然,我被录用了,一定是他想继续玩脑筋急转弯的游戏。

从汉江集团出来之后,我一口气吃了五个冰激凌,直到觉得自己的心都冰冻起来了才回学校。

我以为冷就可以静了,实际上我心里还是火热火燎般地觉得无地自容。一想到李总那两个字,我简直想赶紧在脚下出现一个洞,最好我一下就钻到了对面的美国去!算了,还是钻到韩国去吧,谁叫咱学的是韩语呢。

在校门口看见那个甩着长头发的承子念的时候,我发现这是我最戏剧最倒霉的一天,不该遇上的都叫我遇上了。

看见承子念的时候,我应该脸红了,因为我觉得脸莫名的热。我一低头,想就这么走过去,谁知,承子念竟然叫了我。

“嗨!能过来帮下忙吗?”他笑着说。

他的笑很诡异也很暧昧。我断定他也是想到了那天他所看到的情形,并且那情形对他来说印象深刻,不然,他为何现在还记得我?

“嗨!真巧!”我微笑着打招呼然后上前接过他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金属乐器,非常自来熟地问道,“这么多东西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一些大件的东西已经有车送进去了,其他人都在现场整理,这些是零散的,我自己拿过去就可以了。”

他说话的时候很自然地甩了甩头发。

我心想,既然自己拿过去就可以了干嘛还找我帮忙?

跟他一起往场地走,我想起了邵君告诉我他们要在我们学校开唱的事,便没话找话地问:“你们是乐队?自己组的?”

“嗯,先是自己组的,现在签约给一家很小的经纪公司,一般活动之类的都是他们安排。”

“乐队叫什么?”其实我对这个问题一点不感兴趣,比起乐队,我对承子念这个人倒是更感兴趣一点。

“三元。”他答道。

“奶粉?”我顺口就接了一句。

他朝我笑笑,又甩了下头发,说:“你可以理解为三元钱,也可以理解为三元奶粉,还可以理解为三原色,总之,是个很随便的东西。只因为我们是三人乐队,所以叫三元。”

“为什么不叫三毛?”我小声嘀咕了一声。

但是还是叫他听去了。“因为我们不想流浪。”

他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他的头发依旧在风里甩着。

我现在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头发了,无非是想要耍帅,或者是遮挡一下长的叫他不满意的脸。因为至今为止我还没有正面完整地看过他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虽然他有好看的侧面,但是我不能保证他把头发束起来的时候会不会有一张叫我幻灭的正面。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我。

“东方槿。”我回答完之后也装模作样地问他,“你呢?你叫什么?”

“承子念。”

我还装作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问完姓名之后我们各自沉默。

远远地看见了他们的场地,他们自己的工作人员加上围观的同学,那里已经开始热闹了。

一个站在台上调试乐器的女孩转头看见了我和承子念,放下了乐器,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槿。”承子念忽然张口叫了我一声。

因为他这个叫法和时间都叫我猝不及防,我奇怪地转头看他,嗯了一声之后,整个人猛地就摔到了地上。

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在这里放了个砖头,恰好又被我这个倒霉孩子给碰上了,并且又在最恰好的关键时刻将我绊倒了,我的整个身体和脸都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其实我没分清楚我手里拿的到底是吉他还是贝斯,我对乐器这东西几乎一窍不通,总之现在那个东西摔在了距我半米远的地方,弦很明显地断了两根,至于其他内伤,我很难推测。

这东西贵吗?

在我鼻子被地面的坚硬砸得发酸的把眼泪都刺激出来的时候我想到的问题竟然是这东西贵吗?如果很贵怎么办?天哪,让我晕过去吧,或者让我摔的比那个破玩意更严重吧,这样他就没有理由找我要赔偿了。

我觉得有东西从鼻孔流了出来,我伸手一摸,然后看见一手鲜红的颜色,我只啊了一声,就真的晕过去了。

我在晕过去之前感觉到有人过来扶我,应该是承子念,并且,我听见他说:“我就是告诉你小心脚下嘛!”

我真想跟他说:“你这个倒霉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