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凶顽(第4/5页)

约莫行了三十里,早进了西夏地界,只见荒漠黄沙,路上偶尔倒毙了些马匹羊羔,都被成群的秃鹫啄食一空,只剩下些许残躯遗骨,而天色也已转黑,残阳如血。

一干马贼沿路放歌,呼喝高亢,青奴虽不懂歌词含义,也可以想象这些西夏匪人何等意气风发。转头看看后面被缚住的十名家丁,一个个疲惫惶恐,已被折磨得有气无力。另一匹马上的小丫鬟早哭号得声嘶力竭,伏在马背不动,想是已昏厥了过去。

转过两个土丘,只见一个黄土矮城,墙上斜立了一圈拒马,都是削尖的木桩绑扎而成,防备骑兵冲击。不少木桩尖上还穿插着一些物事,走近一看,竟然是些死去已久的尸首,看衣物,俱是宋人打扮,稍稍近了,便闻得一阵令人作呕的尸臭!

再近一点,马蹄声人声惊起一大片黑压压的黑点,却是无数只依附木桩之上啄食腐尸的乌鸦,更带起一阵教人心惊胆战的鸦声!

被掳的人们见得这等景象更加惶恐不安,那些马贼见惯了这等事情,倒无半点不适,一个个兴高采烈。

城门打开,早奔出些个小喽啰,伸手将绑缚家丁的绳索接了去,一路吆喝踢打,拖到城中的马厩绑定,便如对待牛马畜生一般。

那头领哈哈大笑,跳下马背,伸臂将青奴扛在肩上,大摇大摆走进城去,引得城中的喽啰们欢呼笑闹。

青奴一路踢打挣扎,但那头领甚是孔武有力,任凭她如何,也难伤他分毫。转眼间见人群中立了几个女子,俱是蓬头垢面,身上衣衫残破不堪,上身赤裸,顶多也是围了块破旧羊皮御寒,眼神空洞呆滞,想是之前被掳来的汉家女儿。

青奴暗自心惊,迟疑间已被那头领扛进一个帐篷,重重掼在铺了厚羊皮的地上。青奴摔得头昏脑涨,仍飞快爬起身来,闪身躲在一边。却听那头领吩咐那几名汉女好生看管,扬长而去,外面顿时笑闹一片,想是正与手下的喽啰们宴饮庆功。

青奴听得外面的嘈杂呼喝,惴惴不安,顺手自头上拔下一支钗子握在手心,心想若是那匪人进来啰唣,唯有以死相拼。

那几名汉女倒没为难于她,只是在帐篷门口坐定,一个个看着青奴,呆若木鸡。

青奴被那几名汉女眼光看得发慌,转眼看看帐篷外,只见城中的空地上早点上篝火,烤上了一只全羊,一干西夏匪人都围在篝火边嬉笑豪饮,一袋袋酒浆下得肚去,愈加亢奋。火光摇曳,越发显得面目凶恶可怖,教人心中不安!

青奴内心惶恐,却不知为何想起那西夏匪人头领的言语来,言明相公曾发箭伤了他一只眼睛。

想蒙郎一向文弱,哪里会这等手段?

大宋向来重文轻武,为防“陈桥兵变”之事再度发生,都是任用文人统兵,且从无连任,三年任期一满便会平调他处,是以青奴对于自家相公文人之身身任刺史一职并无怀疑,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而今遇得这等大难,青奴方才疑窦丛生。

为何那匪人言道自家相公姓名并非蒙翰,而是什么蒙俊,言之凿凿,煞有其事?倘若真如那匪人之言,相公曾发箭伤了他一只眼睛,断然会记恨在心,不太可能将相公名字记错!

可是相公音容笑貌依旧,她又怎会连自己的爱郎也认错?而这些时日来夫妻情深,更是半点不会作假。

想到这里,青奴心里蓦地泛起一阵恶寒,而后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切皆是那西夏匪人信口招摇,况且而今身陷狼窟,应当想法子尽快脱身才是,怎可在这时胡思乱想?

就在青奴心中此起彼伏之时,那西夏匪人头领高壮的身影出现在帐篷门口,却是带了五分醉意,一见青奴,伸手抓住青奴手腕,拖曳之间,生生儿将青奴拖出帐外,拉到篝火边,一面呼喝青奴斟酒,一面哈哈大笑,好不得意。

旁边的匪人也将那些先前被掳进城中的女子叫到一起,一人搂上一个,豪饮之余上下其手,不堪入目。

青奴见得这等野兽行径,早惊出一身冷汗,强作镇定,将那支钗子藏在袖中,伸手拿起一个牛皮酒囊给那头领倒酒。

那头领倒是不曾想到青奴如此服帖,先前见这女子颇为烈性,到底也只是个无知妇人而已,而今想是被吓破了胆子,虽说有点意兴阑珊,倒省下不少工夫。那头领坐得久了,觉着肩膀有些酸痛,于是扬声让青奴按摩捶捏一番,松松筋骨。

青奴心中早有计较,面上甚是顺从。

一干西夏匪人见才被掳来的女人这般听话,哄笑喧闹,对头领大加恭维。那头领听在耳中,自是得意。

青奴起身在那头领身后轻轻捶打几下,见那头领眉眼微眯,甚是惬意,乘其不备,左臂自那头领身后扼定咽喉,与此同时,右手的钗子已紧紧顶在那头领右边太阳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