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吉祥之兆(第4/5页)

云乱心中微惊,适才出酒肆才过午时,一路奔来并未停留,从午时到子时,中间相隔六个时辰,居然一晃而过!

事有蹊跷,但对云乱而言,当下最重要的却是连蝉。

眼见公主府外四个守门的卫士都靠在门廊边的柱上,虽依旧站立警戒,但不时头脑微点,半睡半醒,颇为疲惫。

云乱转身闪进公主府旁边的暗巷,双足一点,已跃入府内,落在花园墙角。

夜闯公主府,本就有违礼法,若是失手被擒,自然逃不了图谋不轨之罪。但云乱此刻心中只有连蝉,便是再凶险,也是非去不可。

常山公主府庭苑繁多,更夹杂许多花园水廊,云乱对府中地形不熟,一时间也不知道连蝉闺房在府中何处。

府中自有侍卫家奴挑灯巡视,云乱小心避过巡逻的侍卫,踮起脚尖,快速穿堂过府,直奔后苑。

刚转过一个花厅,又见一队侍卫过来,于是将身一纵,攀在回廊的梁下,看着众侍卫家奴挑灯自廊下走过,一个个精神困顿,不过是按例走走形式而已。

此时突然风起,继而大雨哗哗而下,众侍卫见风雨大作,纷纷退避,皆道这等风雨之夜,不太可能有人潜入,不多时都走了个干净,想必是湿了衣衫各自回房更换。

云乱轻轻落在地上,周围早已无人,只有雨声淅沥。如此这般更方便行事,云乱快步前行,转过几个回廊,只见一个小苑近在眼前,苑中细竹婆娑,在风雨中沙沙作响。

云乱心中浮起一分奇妙的感觉,快步走了过去,身上衣衫早已在风雨中淋得精湿也顾不了许多。

转过影壁,只见花木掩映中一段开敞的围栏,栏边的珠帘纱幔都未落下,房中未尝掌灯,一片幽暗中一个单薄的人影靠在围栏边的矮榻上,垂首静坐。天际交织的雪亮雨丝映出那人的脸庞,不是连蝉是谁?

自从上次在大慈恩寺外匆匆一瞥,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连蝉已清减了许多,默默静坐在栏边,脸上尽是悲切之色。这等寒冬夜雨,便是裹着被褥也觉寒冷,更何况这般门户大开,衣衫单薄地静坐深宵?

云乱心中怜惜,慢慢穿过花木遮蔽,走到围栏边,雨水掉在云乱身上,溅起更为细小的水花,染湿了连蝉苍白憔悴的容颜。

连蝉缓缓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云乱,隔着一道密集的雨帘,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两人近在咫尺,目光交汇,一时间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你么?”连蝉幽幽问道,脸上已湿成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云乱看着连蝉的眼睛,柔声说道:“我是来带你走的。”说着缓缓伸出手去。

连蝉喜极而泣,伸手抓住云乱的手掌,继而被云乱拉进那早已被淋得湿透,却依旧滚烫的怀抱!

两人隔着一道围栏紧紧拥抱,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彼此。原本急骤的雨丝不知不觉也变得温柔起来,淅淅沥沥,在他们没有觉察的情况下已经停止……

苑中寂静,只有偶尔枝叶上积聚的雨水掉落在花丛中发出简短的啪嗒声。

云乱与连蝉相拥于幽暗之中,身后的影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男一女,却是白日酒肆中唱曲的鱼姬和名为潇湘柚子的白衣士生。

鱼姬面露宽慰之色,转脸看看身边的潇湘柚子,悄声说道:“他二人情深意重,不久定会双双离去,回归回纥,柚兄是否愿赌服输?”

潇湘柚子叹了口气,“我等自然是希望他们鸳盟得谐,只可惜这老天未必会天从人愿。”

鱼姬闻言,左手微微掐算一番,眉头微皱,却不再言语,耳边听得远处云乱低声说道:“今日入宫向圣上求亲,才知道已将你赐婚窦鼎,事到如今我只好冒昧前来,若你应允,我们立即连夜出城,回归回纥,从此不再分离。”

连蝉听得此言,心中欢喜,正要开口应允,突然身体微颤,愁眉深锁,半晌轻声言道:“我……不可以跟你走……”话语未毕,已然哽咽。

云乱心中茫然,连连追问为何不可,却听连蝉言道:“圣上赐婚诏书已下,你若带我离开,则是抗旨欺君……”

云乱心头血往上涌,双手抓住连蝉肩膀,“我不在乎!只要我们离开长安,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样。”

连蝉嘴角浮起一丝悲戚的笑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圣上找不到我们,难道堂堂回纥部族也要和我们一起东躲么?”

言语虽轻,却如倾盆大雨,一下子将心神激荡的云乱浇醒!

诚然,忤逆圣旨已是大不敬,更何况是拐带宗室出女。若是携连蝉私逃,必定触怒龙颜,发兵追讨回纥。

回纥汗国虽已立国,仍是大唐属国,立国之初东征西讨战乱厮杀,才有如今的安定,岂能因为他一个云乱引发大唐和回纥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