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2/21页)

“酒馆,唔?”卡萝卜若有所思,“这时候还在营业?”

“干吗不营业?”喏比推开门,“生意好着呢。破鼓。”

“又是喝酒?”卡萝卜飞快地翻着书页。

“但愿如此。”喏比朝一个巨怪点点头,这是破鼓雇的门摔,“晚上好,砂岩图斯。带新人来认认门路。”

巨怪哼哼两声,挥挥长着硬皮的胳膊。

如今的破鼓已经成了一个传奇,它是碟形世界所有声名狼藉的酒馆里最出名的一个,同时也是双城的重要标志。正因为如此,前段时间必须重新装修的时候,新东家特意花了好几天工夫,努力还原过去墙上的泥污、烟灰以及各种不大容易分辨的物质;他甚至还进口了一吨经过腐烂处理的灯芯草铺在地板上。现在店里的顾客还是往常那堆英雄、杀人犯、雇佣兵、暴徒和恶棍,只有经过最最仔细的检查你才能分辨出究竟谁是谁。浓浓的烟雾悬在空气中,很可能是因为不想碰着墙壁。

两个卫兵晃进破鼓的时候,交谈声略微低下去一丁点,接着又恢复到先前的水平。两个老熟人朝喏比挥挥手。

他发现卡萝卜好像很忙。

“你在干吗?”他问,“还有,别跟人家提什么妈妈,明白?”

“我在记笔记。”卡萝卜严肃地说,“我有个笔记本。”

“对头,”喏比道,“你会喜欢上这地方的。我每晚都来这儿吃晚饭。”

“你怎么写‘触犯’两个字来着?”卡萝卜翻过一页。

“我不写。”喏比从人群中挤过。一种罕见的慷慨之情钻进他脑袋里,“你想喝点啥?”

“我认为这恐怕不大合适。”卡萝卜道,“再说了,烈酒是失败之母。”

他感到自己脖子后头有道极具穿透力的视线,于是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一张平淡、温和的大脸。一张猩猩的脸。

它坐在吧台前,手拿一品脱啤酒,面前还摆了碗花生。它挺友好地朝卡萝卜扬扬酒杯,然后喝了一大口。它喝酒时下嘴唇仿佛变成了带把手的漏斗,动静还特别大,有点像运河排干水的声音。

卡萝卜捅捅喏比,“那儿有只猴——”

“别说出来!”喏比赶紧截断他的话,“别把那个词儿说出来!那是图书管理员,在大学干活,睡前总是来这儿喝一杯。”

“就没人表示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喏比问,“他也一样请大家喝酒,从来不会喝了人家的就开溜。”

卡萝卜再次转身打量那只类人猿。好几个问题同时冲出来,要求他关注,比方说:它的钱放哪儿?图书管理员发现了他的目光,误解了他的意思,于是把那碗花生轻轻朝他推过来。

卡萝卜挺直了自己高大健硕的身子,开始查阅自己的笔记。他整个下午都在学习《法律与条令》,这时间没白花。

“此处的主人、业主、承租人或者老板是谁?”他问喏比。

“啥?”小个子卫兵道,“老板?唔,我猜今晚是查利管事。怎么了?”他指指一个伟岸的大块头,此人满脸纵横交错的刀疤,眼下正拿着块湿布,试图把脏东西更加平均地分配到一堆玻璃杯上。他停下手中的活儿,心照不宣地朝卡萝卜眨巴眨巴眼睛。

“查利,这是卡萝卜。”喏比介绍道,“他住玫希·帕姆那儿。”

“什么,每天晚上?”查利问。

卡萝卜清清喉咙。

“如果你是管事的,”他庄严地宣布,“那么我有责任通知你,你被捕了。”

“被什么了来着,朋友?”查利继续擦着杯子。

“逮捕。”卡萝卜道,“现指控你犯下了如下罪行,兹即:1)(i)咕月18日或此日前后,在位于金丝街一个名叫破鼓的地方,你在午夜12(十二)点钟之后,a)贩卖或者b)协助贩卖酒精饮料,违反了1678年的《公共酒家(营业)法案》之规定,并且1)(ii)在咕月18日或此日前后,在位于金丝街一个名叫破鼓的地方,你在贩卖或者协助贩卖酒精饮料时,所使用的容器在大小与容量上不符合上述《法案》之规定,并且2)(i)在咕月18日或此日前后,在位于金丝街一个名叫破鼓的地方,你允许顾客携带长度超过7(七)寸、裸露在外的锋利武器,违反了此《法案》第三部分的相关规定,并且2)(ii)在咕月18日或此日前后,在位于金丝街一个名叫破鼓的地方,你在未获贩卖和/或饮用酒精饮料执照的场所售卖此类饮料,违反了上述《法案》第三部分的相关规定。”

卡萝卜翻到下一页,四下里一片死寂;卡萝卜继续道:“此外,我有责任通知你,我准备向法官提交证据,证明你触犯了1567年的《公众集会(赌博)法案》,1433、1456、1463、1465,呃,还有从1470到1690年的《营业场所执照(公共卫生)法案》,以及——”他瞥了眼图书管理员,那只猩猩有双对麻烦极其灵敏的耳朵,此刻正急急忙忙喝干杯里剩下的啤酒——“1873年的《家畜与家养宠物(照料与保护)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