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第23/33页)
“太可怕了。”柯尼娜往后退却。
“哦,是的,”灵思风道,“一点不错。”
“我是说它瞪眼的样子!”
“这它倒挺拿手,不是吗?”
我们必须动身去克拉奇。帽盒子里的声音说。这些船可以带我们过去,找一艘,征用它。
灵思风睁大眼睛,密密麻麻的船索底下隐约可以看见许多被雾气环绕的阴影。泊锚灯星星点点地分散各处,在黑暗中制造出一个个模模糊糊的光球。
“很难违抗,不是吗?”柯尼娜道。
“我正在努力。”灵思风额上渗出了汗珠。
立刻上船。帽子说。灵思风的双脚自己挪动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哀叹道。
因为我没有选择。相信我,如果能找着个八级巫师,我肯定不找你。绝不能让他戴上我!
“为什么不行?你不就是校长帽吗?”
从古至今的每一个校长都透过我讲话。我就是大学。我就是传承。我代表了人类所控制的魔法——我绝不会让一个大法师戴在头上!绝不能再有大法师了!这世界太虚弱,承受不了大法!
柯尼娜咳嗽一声。
“你听明白了哪怕一星半点没有?”她谨慎地问。
“我能明白一部分,可我半点也不信。”灵思风说着,把脚牢牢钉在鹅卵石地面上。
他们管我叫傀儡帽!帽子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嘲讽。那些一身肥油的巫师,他们背叛了大学所代表的一切,却管我叫什么傀儡帽!灵思风,我命令你,还有你,女士,好好为我服务,我将满足你们最深的渴望。
“如果世界马上就要完蛋,你还怎么满足我最深的渴望?”
帽子似乎考虑了一会儿。好吧,你们有没有什么最深的而且又只需要两分钟就能满足的渴望?
“我说,你怎么能施魔法?你不过是顶——”灵思风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就是魔法。真正的魔法。再说了,被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戴了两千年,你总会学到点儿什么。现在,我们必须逃了。
不过,当然要逃得很有尊严。
灵思风可怜巴巴地看一眼柯尼娜,对方只是耸耸肩。
“别问我,”她说,“这看来挺像是冒险。恐怕我命中注定得经历这些。这就是基因我跟你说。”
“可冒险这种事儿我压根儿不行!相信我,我已经冒过一打险了!”灵思风哀号道。
啊,经验半富。帽子说。
“不,我说真的,我这人胆小如鼠,从来都只晓得逃跑。”灵思风的胸膛上下起伏,“危险从来只能盯着我的后脑勺,哦,已经几百次了!”
我并不要你陷入危险。
“好极了!”
我要你远离危险。
灵思风泄了气。“为什么是我?”他呻吟道。
为了大学。为了魔法的荣耀。为了整个世界。为了你内心的渴望。再说,如果你不干我就把你活活冻死。
灵思风长叹一声,几乎像是松了口气。贿赂收买、甜言蜜语、苦苦哀求,这些他全不知该如何应付。可威胁嘛,真的,威胁他熟得很。他知道遇到威胁自己该咋办。
太阳就像个煮坏的荷包蛋,点亮了小仙日。雾气化作一条条银色和金色的飘带渐渐往安科-莫波克收紧——潮湿、温暖、悄无声息。远远地从平原上传来了春雷的轰隆声。天气似乎暖得有些反常。
巫师们通常都起得挺晚。可这天早晨,不少巫师都早早起床,漫无目的地在走道里晃悠。他们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改变的味道。
魔法溢满了大学。
当然,大多数时候,这里本来也满是魔法,可那是种舒适的老魔法,危险性和令人激动的程度相当于卧室穿的拖鞋。而眼下渗进古老现实中的却是种全新的东西,充满生机,锯齿一般锋利,彗星的火焰一样冰冷、明亮。它渗透进石头里,在尖利的边缘噼啪作响,就好像是世界这张尼龙地毯上的静电,它发出嗡嗡声、嘶嘶声。它弄卷了巫师们的招牌胡子,它让一缕缕第八色烟从巫师们的指尖喷涌而出,尽管过去三十年里这些手指所施的魔法至多也不过是一点点光幻术罢了。如何才能把这效果形容得富于品位而又巧妙得体呢?对于大多数巫师来说,这就像是身为一个老头,突然面对一个美丽的年轻女人,结果他带着满心的恐惧、欢乐和惊讶,发现自己的肉体突然跟精神一样雀跃不已。
此时,在大学的大厅和走道里,一个字眼低声流传着: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