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第6/19页)

“你叫我什么?”小亡嘶嘶地问。

门环反应很快,“先生!”

“你请我帮什么忙?”

“把它扯下来!”

“我不愿意。”

“好的,”门环说,“好的。一点也没关系,我正好跟它扯扯淡。”

它望着小亡沿着街道跑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哆嗦一下,有些神经质地轻轻敲打着门板。

“真是好好好好险哪。”一个铰链说。

“闭锥(嘴)!”

小亡遇上了几个更夫,他们的工作似乎有些变动,成了一面敲钟一面高喊公主的名字。只是大家喊起来都有些缺乏信心,好像不大记得起来一般。小亡没理会他们,因为他正听着自己脑袋里头的声音:

她只见过你一次,你这傻瓜。她干吗要理你?

没错,但我救了她的命。

这意味着命是属于她的,而不是你。再说了,他是个巫师。

那又怎么样?巫师不应该——那个,跟女孩子约会,他们得守贞……

守贞?

就是说他们不能那个,你知道的……

什么,永远都不能那个?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似乎正咯咯直笑。

应该不利于魔法吧。小亡苦苦地想。

魔法还跟那儿有关系?这倒真有意思。

小亡突然吃了一惊。你是谁?他问。

我是你,小亡。你内在的自我。

好吧,我希望我内在的自我能从我的脑袋里出去,里面就我一个已经够挤了。

没问题,那个声音说,我只不过想帮帮忙。不过记住,如果你需要你的自我,你总是在身边的。

那声音消失了。

好吧,小亡满心苦涩,那肯定是我没错。只有我才管我叫小亡。

这一发现带来的震撼在很大程度上模糊了一个事实:当小亡沉浸在自言自语中的时候,他已经直愣愣地骑过了王宫的大门。当然了,大家每天都会经过王宫的大门,但大多数人都需要先把那东西打开才行。

门里的守卫给吓得浑身僵硬,以为自己见了鬼。要是知道鬼跟那个几乎完全不沾边,他们还会吓得更厉害。

大厅外的一个守卫也看见了这一切,不过他多了些时间收拾起自己的脑子,或者说脑子里剩下的那么点东西,所以有机会在冰冰穿过院子时举起了长矛。

“站住,”他的嗓音有些撕哑,“站住。来者何人?去往何处?”

小亡这才注意到他。

“什么?”他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守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往后退了一步。小亡滑下马背朝前走去。

“我问你,来者何人?去往何处?”守卫又试了一次。固执和自杀性的愚蠢是他的两项特长,所以很早就得到了晋升。

小亡轻轻抓住长矛,把它从门前移开。火炬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

“小亡。”他柔声道。

对于任何普通士兵来说,这一下子绝对足够了,但眼前这位是当军官的料。

“我是问,是敌是友?”他结巴着试图避开小亡的视线。

“你希望是哪一个?”小亡咧嘴一笑。还不完全是他师父的那种笑容,但效力仍然相当惊人——里头没有一丝幽默的味道。

守卫安心地松懈下来,站到了一边。

“过去吧,朋友。”他说。

小亡昂首阔步穿过大厅,登上通往王家套房的楼梯。大厅的样子比上回改变了许多。凯莉的肖像挂得到处都是,甚至取代了天花板上藏在阴影里的那些老旧战旗。只要在大厅里走上几步,任何人都别想躲开凯莉的肖像。他的心被分成了几块,一块在琢磨这是为了什么,一块在担心不断向城里逼近的那个界面,但最大的一块热腾腾的直冒烟,净是愤怒、困惑和忌妒。伊莎贝尔说对了,他想,这肯定就是爱。

“嘿,那个穿墙的小子!”

他猛一抬头,发现切维尔正站在楼梯顶上。

巫师也变多了,小亡苦涩地想。不过,或许他的变化也还不是那么大。尽管他穿上了件绣着金边的黑、白法袍,尽管他的尖帽子足有一码高,上头装饰的神秘符号比牙科 X 光片上的还多,尽管他红色的天鹅绒鞋子上有纯银的扣子,鞋尖还弯得像只蜗牛,但他的领口上还是有几块污渍,而且他似乎正嚼着什么东西。

他望着小亡爬上楼梯朝自己走过来。

“你在生气吗?”他问,“我本来已经开始研究来着,可又被其他事情缠上了。非常困难,穿墙这种——你干吗这么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