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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和猎人小心翼翼地让发烧的高地人躺下,把叠放在床尾的毯子拉过来帮他盖上。接着他们点燃了火炉,直到木头燃烧起来,发出明亮的光,并拿了一张新鲜麦秆铺的床垫给布琳。当他们准备要离开时,商人将油灯放在火炉旁的壁架上,接着转过来面对布琳。

“这是给他的退烧药水。”他交给谷地女孩一个黄色的瓶子,“让他喝两口,不能再多。到早上,再喝两口。”他怀疑地摇摇头,“希望有用,姑娘。”

他随即走出房间,猎人也跟着他一起离开,然后他又转过来。“这个门上有个门闩,”他顿了一下,“把门锁好。”

他轻轻把门带上。布琳走上前将门闩拉上。就在外面,她可以听到商人和猎人交谈的声音。

“一群坏蛋,延山那帮人,”猎人低声咕哝。

“坏透了。”商人也同意。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该我上路的时候了,”猎人说道,“回到营地还要好几个小时。”

“一路平安。”商人回应道。

他们渐渐走远,声音也渐渐淡去。

“那一伙人在里面,你最好提防点,史戴伯,”猎人劝告道,“要小心留神。”

接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完全消逝,两人已经走远。

布琳回过头来走向罗恩,小心地撑起他,让他喝下两口商人给的药。喝完药之后,她又让他躺下,盖好毛毯。然后她在火炉旁边坐了下来,用毛毯把自己包起来,沉默地往后靠着。油灯的火光把她的影子映在墙上,看起来就像是邪恶的巨人。

火炉里还在燃烧的木柴砰地一声塌了下来,将底下的灰扬起,布琳突然惊醒。她知道,她打了个盹,但是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疲倦地揉揉眼睛,环顾四周。马具房又黑又静,只有油灯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孤独地发着光亮。

她马上想起亚拉侬。现在她还是很难接受德鲁伊已经死去的事实,总是期待会有人来敲门,然后是他低沉的呼唤。就像会随着光线移动而来去的影子——这是罗恩对他的描述,就在德鲁伊死去的前一晚……

她猛地打住,对自己竟然会去想那个词感到莫名羞愧。但亚拉侬已经死了,离开了人世,就跟所有人一样都有一死,从四境投入他父亲的怀抱,可能是去了布莱曼守护的地方。她想了想这个可能性。他会不会真的跟他父亲在一起?她想起他跟她说过的话。“等你完成任务后,布琳,你会在这里找到我。”那是不是代表他也将自己关进了存在于生死之间的幽冥世界?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急忙将它拭去。她不允许自己流泪。亚拉侬走了,现在只剩下她。

厚毯子下的罗恩不安地翻来覆去,呼吸困难且不均匀。她缓缓起身,移到他床边。那张削瘦、晒黑了的脸好烫好干,五官因为折磨着他身体的高烧而扭曲。他突然打了个冷战,然后又全身紧绷地躺着。他唇间喃喃吐出一些字,含意模糊。

我该怎么办?谷地女孩无助地问自己。如果我有父亲的医术该有多好。我已经给他喝了商人给的药,让他包着毛毯保暖。但这些好像都没有用。我还能怎么办?

她知道,是魔兽犹奇拉的毒伤害了他。亚拉侬说过,那毒侵袭的不只是身体,心理也会受到它的攻击。它已经害死了德鲁伊——就算他的伤比罗恩严重得多,但,他是亚拉侬,在两人之中强多了。高地人就算只受一点伤,都超出了他身体的承受力。

她在他床边倒下来,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她的保护者。她露出苦笑。现在谁来保护他?

回忆从她脑海中快速闪过,纷纭杂沓。她跟罗恩经历了那么多才来到这个寂寞又绝望的夜晚。他们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帕瑞诺没了。亚拉侬死了。就连利亚之剑——他们所拥有的唯一的魔法之物——也不见了。只剩下希望之歌。

然而亚拉侬曾经说过,希望之歌足以……

外面马厩传来靴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拜她祖先遗传下来的精灵感官之赐,她听到了那人可能没注意到的声音。她急忙放下罗恩的手,匆匆起身,忘记了刚刚的忧虑。

外面有人——某个不想被听到的人。

一只手小心提防地缓缓伸向腰间的匕首,接着又放开。她不能这么做。她不会这么做。门闩轻轻地在晃动。

“是谁?”她出声大叫。

一个低声诅咒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突然间有好多人撞上马具房的门。布琳退开,急忙寻找有没有其他出路。但是并没有。那些人又再次撞门。铁制门闩啪地一声被撞开,五个漆黑的身影猛然摔进房间里,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有刀光闪动着。他们聚在暗处边缘,面对她时醉醺醺的,话也说不清楚。

“滚出去!”她厉声叫道,气愤与恐惧在她身体里流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