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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是骇人的,在寂静的黑暗里,谢伊独自面对内心深处的恐惧,辗转许久才终于睡去。

隔天天色暗沉,又湿又冷,根本毫无温暖可言,三人往东穿越雾气笼罩的利亚高地,开始步入前方阴郁的低地。他们互不交谈,三人依序鱼贯走过狭窄的小路,蜿蜒通过笨重的大石头和了无生气的灌木林。曼尼安领头,锐利的双眼仔细找出被遮蔽了的路径,他轻松迈开大步,几乎是优雅地走过那些愈来愈崎岖的地势。他精瘦的背上背了一个小包,上面系着一把啰木做的长弓和箭,另外,在背包下面,用一条皮带紧紧绑在身上的则是一把古剑,那是他的父亲在他成年时给他的,象征他生来便是利亚王子的权利。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微光,跟在后面的谢伊,不禁也想到传说中的沙娜拉之剑是否也是这样。为了想要看清楚前方的路,他的眉毛疑惑地抬了起来,看来似乎没有其他生物。这是个死人才会来的不毛之地,对此地来说,活人才是入侵者。但这可不是个激励人心的念头,他微微一笑,强迫自己想别的事情。殿后的弗利克背上扛了大部分的粮食,足够他们通过克里特低地和黑橡林所需。假如他们能到得了那么远的话,他们就不得不向散居那里的居民购买或置换食物。尽管他现在还算安心,曼尼安是真心诚意要帮助他们,但他还是不太相信他有那个能耐完成使命。上一次出行发生的事他还记忆犹新,他再也不要经受一次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一天三人很快就越过利亚边界,等到夜幕低垂时,他们已经抵达克里特低地边缘。他们在一个小山谷找到夜晚栖身之地。雾气让他们全身湿透,再加上夜晚气温骤降冷得他们直打哆嗦,他们一度想要生火取暖,但附近的木头也全都湿透无法点着。最后,他们将就挨着,紧裹着一上路就做好防水措施的毛毯。大家话都不多,因为除了咒骂天气之外,没人想说话。黑暗中万籁俱寂,让人不禁心里一颤,意想不到的恐惧,迫使自己竖起耳朵寻觅哪怕一丝生命的声音。但这里只有寂静和黑暗,他们默默地躺在毛毯里,甚至没有一丝风拂过他们冰冷的面庞。终于,一整天的跋涉,让体力透支的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在不安中不知不觉地睡去。

第二天和第三天更糟。雨一直下个不停,一开始带着寒气的毛毛雨浸湿了衣服,然后渗进皮肤和骨头,最后直达神经中枢,以至于疲惫不堪的身躯只剩下一种感觉,就是不适的潮湿感。到了夜晚气温骤降,周遭环境似乎也都无力对抗挥之不去的寒意,小灌木已然垂死,杂乱的树和枯萎的叶子也等着灭亡,没有人或是动物住在这里。即使是无脊椎动物,在这种被寒冷、潮湿、阴郁渗透的泥土里也难逃一劫。万物皆静,三人往东行走在荒芜的土地上,这里没有任何生物曾踏足过的痕迹。在他们行进期间,完全没有太阳的影踪,连一丝象征这个被遗忘的死寂之地曾有生命存在的光芒也不曾出现过。不管天空是被永恒的薄雾或厚重的云层遮蔽,还是两者兼有,这始终是一个谜团。他们所走过的尽是阴郁、讨厌的苍凉之地。

到了第四天,他们开始绝望,尽管好像已经甩掉黑魔君的飞天怪物,但随着时间过去,四周却愈来愈深沉,后面没有追兵的可能性还是没有多大的安慰效果,就连曼尼安一贯的自信心都受到动摇,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迷路,在原地打转,他知道一旦他们在这荒山野岭中迷路,将一辈子困在这里。针对这点,谢伊和弗利克感受尤其深刻。他们对低地一无所知,也欠缺曼尼安所拥有的猎人的技能和直觉,他们完全仰赖他,尽管高地人一直刻意保持沉默,不让他们担心,但是他们也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几个小时过去了,四周的寒意、湿气和死寂还是未曾改变,他们仅存的一丝信心也逐渐消磨殆尽。最后,到了第五天,还是没看到他们拼命寻觅的黑橡林,谢伊疲惫地要求暂停这漫无止境的行军,沉重地跌坐在地上,用询问的眼睛望向利亚王子。

曼尼安耸耸肩,心不在焉地看着雾蒙蒙的低地,他英俊的脸庞在寒气中显得特别憔悴。

“我不会骗你们,”他喃喃自语,“我无法确定我们的方向对不对,我们可能在原地打转,甚至可能迷路了。”

弗利克不屑地把背包丢到地上,用他专属的“早就跟你说过了吧”的表情看着他弟弟。谢伊看了他一眼,便急忙转向曼尼安说道:

“我真不敢相信我们彻底迷路了!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方向?”

“还有什么好建议,快说出来吧……”他的朋友一本正经地笑道,跟着也把背包丢到地上,坐在沉思的弗利克身旁伸展筋骨,“怎么了?老古板弗利克?我又让你身陷麻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