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第2/3页)

在这一过程中,不时有人对我的职业作出反应:“作家?是吗?我有一个故事要告诉你。”大多数时候,这些故事只是一些轶事,缺乏生气也缺乏活力。

我来到了本地治里镇,那是一座直辖区自治小镇,位于马德拉斯南部,在泰米尔纳德沿海地区。无论从人口还是从面积来看,本地治里都是印度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组成部分——相比之下,爱德华王子岛是加拿大的一个巨大的组成部分——但是历史却将它与印度分离开来,因为本地治里曾经是那个最小的殖民帝国——法属印度——的首都。法国人很想与英国人竞争,非常想,但是他们惟一取得的只有对几座小港口的主权。他们在这些港口坚守了大约三百年。1954年,他们离开本地治里,留下漂亮的白色楼房,垂直交叉的宽阔街道,诸如海运大街和圣路易大街之类的街名,还有对警察戴的帽子的叫法——凯皮〔1〕

我当时正在尼赫鲁大街的“印度咖啡馆”。咖啡馆只有一间大房间,墙壁是绿色的,天花板很高。风扇在你头顶旋转着,好让温暖潮湿的空气流动起来。房间里放满了并排摆放的长方桌,每张桌边放着四把椅子。哪儿有空座位你就坐在哪儿,不管桌前坐的是什么人。那里的咖啡不错,还有法国烤面包片卖。客人很容易相互交谈。于是,一位满头蓬乱的银发、双眼炯炯有神的活跃的老人和我聊了起来。我向他证实加拿大很冷,这个国家的确有几个地区说法语,我很喜欢印度,等等等等——友好好奇的印度人和背包徒步旅行的外国人之间轻松随意的交谈。他听我说我干的是哪一行的时候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我该走了。我抬起手,想让侍者看见我,让他把账单拿来。

这时老人说:“我有一个故事,它能让你相信上帝。”

我停止了招手。但是我很怀疑。是耶和华见证人在敲我的门吗?“你的故事是不是发生在两千年前罗马帝国一个偏僻的角落?”我问。

“不是。”

他是个伊斯兰教的狂热鼓吹者吗?“是不是发生在7世纪的阿拉伯半岛?”

“不,不是的。几年前故事就在这儿,在本地治里开始,而且,我很高兴地告诉你,就在你来自的那个国家结束。”

“而这个故事能让我相信上帝?”

“是的。”

“这个要求过高了。”

“没那么高,你能达到。”

侍者来了。我犹豫了片刻,然后要了两杯咖啡。我们互相做了自我介绍。他叫弗朗西斯·阿迪鲁巴萨米。“请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吧。”我说。

“你一定要认真听。”他回答。

“我会的。”我拿出了钢笔和笔记本。

“告诉我,你去过植物园吗?”他问。

“昨天刚去过。”

“你注意到小型火车轨道了吗?”

“是的,我注意到了。”

“星期天仍然有火车开,是给孩子们玩的。但是以前火车每天都开,每小时开两次。你注意到站名了吗?”

“有一站叫玫瑰谷,就在玫瑰园旁边。”

“是的。另一站呢?”

“我不记得了。”

“站牌已经被拿下来了。另一站以前叫动物园城。小型火车停两站:玫瑰谷和动物园城。从前,本地治里植物园里有一座动物园。”

他接着说下去。我把故事的主要部分记了下来。“你一定要和他谈谈。”他说,他指的是故事的主人公。“我非常非常了解他。他现在已经是成人了。你一定要问他所有你想问的问题。”

后来,在多伦多,在电话号码簿里九排姓帕特尔的人名中,我找到了他,那个主人公。在拨他的电话号码时,我的心怦怦直跳。接电话的人的加拿大口音里带有一种轻快的印度声调,尽管不明显,但肯定有,就像空气中香烟的痕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说。但是他同意和我见一面。我们见了很多次面。他给我看了事情发生的过程中他记的日记。他给我看了使他出名的发黄的剪报,但这名气很快便被人们遗忘了。他对我说了他的故事。我一直在记笔记。大约一年以后,在克服了很多困难之后,我收到了日本运输部寄来的一盒磁带和一份报告。就在听磁带的时候,我接受了阿迪鲁巴萨米的观点,这的确是一个能让你相信上帝的故事。

自然,帕特尔先生的故事应该以第一人称叙述,通过他的声音讲述,通过他的眼睛观察。但是,如果故事里有任何不精确之处,或是任何错误,责任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