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Rafa并没有送Candy回家,而是将她秘密带到了亚当斯大公的寝室。这让Candy心里保留着一线希望。她独自在房间里等待着,不时焦躁地走来走去。

这个地方,五年前她曾来过多次。KingSize的四柱雕花大床,丝绒的床单。一次次悱恻缠绵的记忆。

她目光在四处游走。五年过去了,房间中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低调而奢华的吊灯,上个世纪的古董家具,维多利亚时期的名画,以及装饰间不经意透露出的精致细节,无不宣告着主人的品位。但对于Candy,这一切不是奢华的象征,而是记忆的珠子,从尘封的匣子里蹦了出来,散得满地都是。

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仿佛发生在昨天。

她有些失神,目光落到对面一处角落,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那是一只巨大的展示柜,几乎占满了整面墙。柜子极高,有精致的雕花和落地玻璃的橱窗。里边摆满了奖杯。那些都是他做明星时获得的荣誉,一尊尊占据了展示柜的右侧。有的明星喜欢设立单独的荣誉室,而他,喜欢将奖杯放在卧室里。

柜子的左侧橱窗,却没有陈放别的东西,只有一件礼服。

一件宫廷礼服。明显出自名师设计,一针一线,都精致得宛如艺术品。

她记得这件礼服。五年前,他带着她到路西法里,让她穿着这件礼服,去一个白色的圆台上跳一支舞。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他所要求的,她都会答应。

在跳舞的过程中,他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中有某种特殊的温柔,是之前的相处中从未有过的。这让她感到莫名的欣喜,以及,一点点羞怯。

那时,她和他的关系已亲密到无以复加,但就是这样的眼神,却让她心头撞鹿,满脸嫣红。

于是她在舞台上卖力地表演着,跳跃、转圈、撩起裙角……她用尽所有力气,演绎着她这个年纪能理解的性感、妩媚,只为取悦台下这个男人。

他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目光中有别样的温柔。

但这一切,却终结在某个莫名的时间点。白色圆台的灯光仿佛暗了暗,后台传来机器关闭的轻响。这个声音微不足道,正在舞台上起舞的Candy甚至完全没有注意。但他脸色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冷漠:“够了,脱下来吧。”

她迷惑地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吃吃地笑了起来:“是要我脱掉么?”还不等他回答,她已用一个夸张的舞蹈动作,抽走了领口的丝带,双手拉开胸衣,让丰满的胸部暴露在他面前。

他淡淡道:“Candy,我是说已经够了——你去后台换衣服。”

突如其来的冷漠和刚才的柔情有天壤之别,这让她有些惊讶,也有些失望。她赌气似地抱住自己,向后退了两步:“不,我还没跳完呢!”

他重复了一句:“Candy,别胡闹。”

这句话却让她莫名地恼怒起来,她已受够了他将自己当作哭闹的小女孩:“我才不是胡闹!要脱,我就在舞台上脱!”说着,她退回到舞台中间,继续跳起那支舞,但她的动作却完全变了,不再是宫廷中轻盈曼妙的舞蹈,而是三流夜店里让人难堪的情色表演。

她故意用最暴露、最出格的舞姿,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耻的婊子,去挑衅他的底线。这些动作和她身上那件高华庄重的礼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聚光灯下显得触目惊心。

迷离的节拍中,她旁若无人地仰起头,一步步向他走去。她的舞姿放荡如舞娘,神态却高傲如公主。若礼服上复杂的配饰约束了她的动作,她就狠狠撕扯着它们,将它们一件件脱下,随手扔向他。

他忍耐着,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当她来到他身边,撕下蕾丝手套时,他突然起身抓住了她:“够了!你配不上它,脱下来!”

这句话让她怒不可遏:“配不上吗?我偏偏不脱!”挣扎中,一声裂帛之声响起。那件宛如艺术品的白色礼服,竟从后背上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

Candy猝然合眼,五年前的记忆终结在这一刻。

她隔着玻璃,注视着那件被修补好的美丽的礼服,心中突然充满了悲伤。

他与她之间,无论曾多么亲密,都始终隔着这一层脆弱的玻璃。有一些角落,她永远无法触及。而这件礼服,就像是她注定得不到的嫁衣。和她咫尺天涯,哪怕她曾穿在了身上,也不能让他真心欢愉。

午夜时分,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亚当斯出现在门口。相较于刚才,他袖口处有不易察觉的酒痕,笑容中也杂着淡淡的倦意。看来那场晚宴是结束得太晚了。他举手示意Rafa退下,轻轻关上了门。

Candy站起身,犹豫着是否要到他身边去。却终于不敢造次,依旧在床边坐下,忐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