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红龙狂舞之夜(7)(第2/4页)

他能够侥幸地抵达这里,是因为那些人小看了他,小看了他作为亡命之徒的疯狂,还有黑龙的意外放水。西泽尔很清楚地知道他冲出那条满是埋伏的街道时,黑色的身影就站在前方的钟楼顶上。

因为黑龙念出那首炽天使们常念的诗时,相同的频率令红龙改型里的西泽尔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绝了道路,却不绝希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致死亡。身上常带着神赐的死,但神赐的生,也显明在我们身上。”

这就是黑龙的骑士道么?那个被高层所恩宠所眷顾的男孩,难道也觉得自己四面受敌?

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很多是他不能理解的,比如黑龙,比如佛朗哥,比如他的教皇父亲,很多年过去了他穿上了军服驾驭了世间最强的武器,可心底深处还是那个克里特岛上的男孩。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太复杂了,也许他不该来翡冷翠的。

他的状态糟透了,能源接近枯竭,武器用尽,大量失血,他之所以到现在还不昏迷,全靠肾上腺素针剂撑着。

他一路上都在给自己注射这种保护心脏、增加供血、提升神经系统活性的药物。入针的位置是胸口上方的静脉,反复针刺造成了大片的瘀血,左胸整个是乌青色的。

但还不够,巨大的疲惫感笼罩着他,他还需要更加振作一些。最后一关了,突破这座桥他才能休息,越过那道铁闸门他就相当于逃出了教皇国的国境,至于边境那边有什么,是将来的事。

他以巨盾为掩护,悄悄把最后一支针管插入自己的左胸,把那种深紫色的药剂慢慢地推了进去,再无声地捏碎了针管。

药物从接近油尽灯枯的身体中再度榨出了些力量,沐浴在冷雨中太久,他的身体早已冷透了,此刻又感觉到些微的温暖。

他扯了扯那张军用毯子,让它包住母亲的头部。这是他从佛朗哥那里拿到的,军用毯子虽然粗糙,但是防水保温,裹在琳琅夫人身上,像是黑色的襁褓。

怀中的女人恐惧地盯着他,像是受惊的小猫炸起了浑身的毛。前次去看她,她还比较温顺,好像对西泽尔有点印象,但这一次西泽尔穿上了甲胄她就认不出了,这一路上她都在哭闹和扭动,想尽办法要逃走。

“别这样啊妈妈,我是你儿子啊。”西泽尔苦笑着用钢铁利爪的背面蹭了蹭母亲的脸。

这也有可能是他们母子的诀别了,谁知道他能不能冲过这座桥呢?准备狙击他的可是十字禁卫军啊,号称世界上最强的军队。

十字禁卫军在高处架设了几台强大的聚光灯,所有光圈都集中在西泽尔身上,怕他借黑夜遁形。强光下琳琅夫人的脸仿佛是半透明的,像是那种从东方运来的、最好的白瓷。

平日里西泽尔并不觉得母亲有多美,因为见得太多了,而且很多人都说他的容貌基本都是遗传自母亲,照镜子的时候他还经常能从自己脸上找出母亲的痕迹来。但今夜他忽然觉得母亲真是很美的,难怪父亲那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无法拒绝她。

可就是这份美最终害了她,如果可能的话,西泽尔倒宁可自己的母亲是个操劳的、皮肤发红的农妇,夜来在油灯下给他缝补衣服,偶尔给他温暖的拥抱。

其实他这一生基本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温暖,也许小时候母亲经常抱他吧?在四岁以前他的记忆还很模糊的时候。那之后她就一直是这样呆呆的,你喊她或者抱她,你快乐或者悲伤,她都没有反应。

托雷斯的死让他那么难过是很容易理解的,从小到大,托雷斯是陪他最久的人,其次就是阿黛尔和莉诺雅。可为什么还是很害怕失去母亲呢?她根本就是个大布娃娃啊。

其实西泽尔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害怕失去了母亲,自己就再也没有可以称为“家”的东西,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和阿黛尔相依为命。

托雷斯说人越大就会越孤单,因为这个世界上可供你依靠的人会越来越少,亲人会变老会离你而去,即使像托雷斯那样的哥哥也会有一天不再所向披靡,最终一切的决定都得自己做自己承担结果。

西泽尔相信托雷斯说得没错,但他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

红水银蒸汽沿着管道充溢甲胄的每处关节,背后的气孔全开喷出浓密的气流,红龙向着前方的长桥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同一片风雨也笼罩着白色的教皇宫。

身披红色法袍的老人站在教皇宫的一座钟楼上,向着台伯河的方向眺望。留声机播放着凝重又悠扬的《骑士舞曲》,身穿黑衣的秘书们排成一队站在他身后,望向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