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繁樱怒放之冬(3)(第2/3页)

这一刻的琳琅夫人是那种谁都会想要保护的女人,要不是教皇就站在旁边,中年贵族简直想要拥抱一下这个女人再走。

但那绝世的风情落在教皇眼里,却令他退后一步,如临大敌。

“先生们女士们,请跳舞和饮酒,新年快乐。”教皇转过身来,他说新年快乐都是冷冷的,更像在说“滚开”。

宾客们都心领神会地转过身去不再看这个方向,他们既不认识这位明艳照人的夫人,也没有理由去管主人的事。教皇宫的酒会,教皇自然就是主人,主人出面解决一些小麻烦,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不过按照这位主人的秉性,就算是宾客们在自家摔杯子砸酒瓶为抢女人打起来,他都不会露面才对。

琳琅夫人慢慢地伸出手来,像是要去拉教皇的手,又像是要去抚摸教皇的面颊。她戴着长过手肘的白手套,她的手指纤细而手腕伶仃,便如一朵正在开放的花。

但教皇转身离去:“卫兵!送这位夫人出去!”

这个时候因骚乱而停顿了片刻的乐队整理好了他们的乐器,演奏起新的舞曲。

那是一首名为《春之祭》的舞曲,描绘严冬过去春天的神重新回来,她走过的每寸土地都生出新草,她踏过的每条冰河都奔流起来。精灵们赞叹着歌颂她,在碧蓝的天空下舞蹈。

宾客中有人跳起舞来,其他人自动避让到大厅的边缘,女士们的裙摆旋转着打开,就像大理石地面上忽然开出了大朵大朵的花。

教皇手伸进口袋里,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那是要摸烟,可在这种场合他显然不该抽烟。他没有摸到,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忽然站住,慢慢地转过身来。在那被所有人刻意忽略的角落里,那繁樱般的女人依然向着他伸出手来,远远的,却又像是触手可及。

那是在问:要跳舞么?多年之后重逢,没有诘责,只问你要不要请我跳支舞。

教皇推了推眼镜,这是他又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在场的人里只有托雷斯跟随他日久,明白他这些小动作的含义。那个铁石般的男人也不是全无情绪波动的,烦躁的时候他会想抽烟,想要掩饰眼神的时候他会推眼镜……

“带你妈妈走!快!”托雷斯低声说。

错误的人是不该重逢的,错误的事是不该继续的。那个全然不把女人放在心上、任何挡住他权力之路的绊脚石都要被碾碎的隆·博尔吉亚,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对一个东方女人钟情呢?难道跟现在的西泽尔一样,是因为一时的任性么?

那偶发的任性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坏事,绝不能重演!尤其是他如今身为翡冷翠的教皇!

但已经来不及了,教皇忽然笔直地走上前去,接住了琳琅夫人的手!

琳琅夫人拔掉了束发的簪子,瀑布般的黑发披散下来!

她如一树繁樱,美得让人哀伤,好像随时都会坠落,可这一刻不可思议的生命力从她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她上前踏步,旋转,湖水蓝色裙裾打开,那些金线绣上去的玫瑰花骤然绽放。

从没有人见过铁之教皇跳舞,更没有人会想到他跳得那么好,似乎曾在舞场中混迹多年。他带着琳琅夫人旋转,动作刚劲有力,节奏准确得像是踏着军鼓的鼓点。

这一任的教皇从来都那么的让人敬畏,甚至是让人讨厌的,但此刻他身上凭空多出一份让人心仪的魅力,简直就是那种军服笔挺风华正茂的少年,愿意为他心爱的女人拔出剑来。

宾客们都自觉地退让开去,最后就只有教皇和琳琅夫人在穹顶下舞蹈,这时候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多年的旧情人,因为那像是经过千百次演练的舞蹈,你得多少次搂住一个女人的腰、拉过她的手、带着她旋转如飞,才能那么默契?

“你应该阻止他们的。”隔着重重的人群,托雷斯幽幽地说。

“算了,”西泽尔遥望着跳舞的父母,“这样子的妈妈……才是真正地活着啊。”

他们都看得太过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人群的另一端,另一个宫装绝艳的贵夫人那狂怒的眼神,即使穿着拖地长裙,也能看出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路易吉·博尔吉亚和胡安·博尔吉亚一左一右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眼中的怒火全都向着西泽尔喷射。

舞曲结束,琳琅夫人以一个强有力的旋转收尾,那件湖水蓝的长裙带着惯性紧贴在她的大腿上,仿佛一朵绽放的花骤然凋谢。她鞋跟轻轻一踏,万籁俱寂。

片刻之后,宾客们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真的是太精彩了,也真是太完美的女人了,即使她不再年轻了,可那宛如少女的身姿和面容,让人不敢想象她少女时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