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8/23页)
“我们进入射程范围了。”米尔瓦脸色阴沉地说,“趴下。”
箭矢再次破空而来,有几支扎进了木板。水流在将他们推离浅滩的同时,也带着渡船朝右边的急弯冲去。
“拿起撑篙!”颤抖不止的船夫命令道,“卖点儿力。我们得在被急流卷走之前靠岸!”
这话说着简单,做起来却很难。水流湍急,河水深邃,渡船却又庞大又笨重。起先他们的努力毫无效果,不过最后,他们的撑篙在河床上找到了支点。眼看就要成功了,米尔瓦却突然丢下撑篙,无言地指着右岸。
“这次……”卡西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肯定是尼弗迦德人了。”
杰洛特也看到了。突然出现在右岸的骑兵穿着黑色和绿色的斗篷,马匹戴着尼弗迦德军特有的眼罩。至少上百人。
“这下真的死定了……”船夫呜咽起来,“妈呀,是黑骑兵!”
“撑篙!”猎魔人大吼道,“拿起撑篙,快撑船!远离岸边!”
这项任务同样艰难。靠近右岸的水流更急,将渡船径直冲向峭壁下方,他们甚至听到了尼弗迦德士兵的呼喊。片刻过后,倚着撑篙的杰洛特抬起头,看到了上方的松树枝。一支箭从崖顶射下,几乎以垂直的角度穿透了渡船甲板,距他仅有两步之遥。他挥动长剑,挡开了向卡西尔射去的另一支箭。
米尔瓦、卡西尔、船夫和蠢帮工奋力撑船——借力点不是河床,而是山壁。杰洛特丢下长剑,也抄起一根撑篙,渡船再次朝平静的水域漂去。但他们与右岸的距离依然危险,追兵也仍在岸边策马飞驰。没等他们拉开距离,山崖就到了尽头,尼弗迦德人开始涌上长满芦苇的平坦河岸。箭矢呼啸飞来。
“趴下!”
船夫的帮工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咳嗽,将撑篙丢进了河水。杰洛特看到一支染血的箭头和四寸长的箭杆从他背后穿出。卡西尔的栗色马人立而起,痛苦地嘶鸣起来,摇晃着被箭射穿的脖子,撞倒了丹德里恩,然后跃出船去。其他马儿也嘶鸣和挣扎起来,马蹄踩得渡船震颤不止。
“牵住马!”吸血鬼大喊道,“牵……”
他突然停了口,身体倒向船舷,整个人坐到甲板上,无力地垂着头。一支黑羽箭深深埋进了他的胸口。
米尔瓦看到这一幕,愤怒地尖叫一声,抄起她的弓,跪在甲板上,将箭囊里的箭全都倒了出来。她开始搭弓射箭,速度飞快,一支接一支,而且例无虚发。
右岸陷入混乱,尼弗迦德人退进森林,将死伤者留在芦苇丛中。他们躲进灌木丛,继续射箭,但箭矢只能勉强够到正被急流带向河面中央的渡船。这么远的距离,尼弗迦德弓手很难保住准头,但对米尔瓦来说却不算太难。
尼弗迦德人的队伍中突然出现一名军官,他身披黑色斗篷,头盔上装饰着渡鸦的羽翼。他挥舞钉头锤,大喊大叫,不时指向河下游。米尔瓦勇敢地站起身,将弓弦拉到耳边,飞快地瞄准目标。她的箭矢破空而去,那军官在马鞍上往后一仰,身子无力地倒在旁边的士兵怀里。米尔瓦再次挽弓,松弦。其中一名抱着军官的尼弗迦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翻身落马。其余士兵匆忙躲进森林。
“好精湛的箭术。”雷吉斯在猎魔人身后平静地说,“但我更希望你拿起撑篙。我们离岸边还是太近,而且正被水流带向浅滩。”
弓手和杰洛特同时转身。
“你没死?”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以为,”吸血鬼把那支黑羽箭拿给他们看,“就这么一块破木头也能伤到我?”
他们没时间吃惊了。渡船在水面再次转向,沿着平静的水域前进。但河流弯道处又现出一片沙滩,岸边也再次挤满黑盔黑甲的尼弗迦德人。其中一些策马下水,做好了放箭的准备。所有人——包括丹德里恩在内——都匆忙拿起撑篙。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渡船终于朝更加湍急的水域驶去。
“很好,”米尔瓦喘着粗气,放下撑篙,“这下他们抓不到我们了……”
“有一个已经跑到沙滩上了!”丹德里恩喊道,“他要放箭了!快躲起来!”
“他射不着。”米尔瓦冷冷地说。
箭矢落进水中,距船头有两寻远。
“又要放箭了!”吟游诗人把脑袋探出船舷,大喊道,“当心!”
“他射不着。”米尔瓦拉直左前臂上的护腕,“他拿着一把好弓,但他射箭的水平还比不上我奶奶。他兴奋过头了,每次放箭身体都抖得厉害,就像屁股上挂了只鼻涕虫。牵好马,别让它们撞到我。”
这一次,尼弗迦德人的箭飞得太高,径直越过了渡船。米尔瓦在船舷旁站定,抬起弓,弓弦飞快地挽到面颊旁边,然后手指缓缓放开。米尔瓦的姿势丝毫不变。那尼弗迦德人却如遭到雷击般翻身落马,尸体顺水飘远。他的黑斗篷在水面上鼓起,仿佛一只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