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2/6页)

伊班人耸耸肩。“大肚子歌手。”

从马厩向屋子走,歌声越来越嘹亮。提利昂向来不喜欢歌手,而这一个虽然尚未谋面,他已预感到比其同类更令人生厌。门一推开,那人立即停住。“首相大人!”他跪下来,喃喃道,“真是荣幸,真是荣幸。”他是个秃头,肚子活像水壶。

“大人。”雪伊一见他便微笑。他喜欢她的微笑,那是一种不假思索自然流露在她漂亮脸庞上的微笑。她穿着紫色丝衣,围了一条银线腰带,正好映衬乌黑的头发和光洁白皙的肌肤。

“亲爱的,”他唤她,“这是谁?”

歌手抬起头。“大家管我叫银舌西蒙,大人。我是个演员,歌手,说书人——”

“还是个大傻瓜,”提利昂替他说完,“我进门时,你叫我什么?”

“叫什么?我是……”西蒙的银舌似乎成了铅舌。“首相大人,我是说,真是荣幸……”

“聪明人就会假装不认识我,这虽然骗不过我,但你总该试试。现在,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知道我可爱的雪伊,你知道她住哪儿,你还知道我会在夜里单独造访。”

“大人!我发誓,决不告诉任何人……”

“至少这点我们有共识。祝你晚安。”说罢,提利昂带雪伊上楼。

“这下我的歌手再也不会唱歌了呢,”她撒娇道,“您把他的声音全吓跑了。”

“一点点恐惧,有助于他酝酿高音。”

她关上卧室门。“您不会伤害他,对不对?”她点燃一支薰香蜡烛,跪下来替他脱鞋。“您不来的晚上,他的歌给我安慰。”

“我当然希望每晚都能来,宝贝。”他一边说,她一边替他按摩脚掌。“他唱得怎样?”

“不好也不坏,算是凑合吧。”

提利昂掀开她的长袍,将脸埋进她的双乳。即便整个城市像猪圈一样发臭,她的胸前却总是芳香。“你喜欢就留着他,但要看紧,不许他在城里乱晃,到酒馆里说三道四。”

“他不会——”她刚开口,嘴巴就被提利昂的唇封住。

今天,话已经说得够多,他只想在雪伊双股之间寻求那简单甜蜜的欢愉。至少在这儿,他受欢迎,他被需要。

事后,他把胳膊从她头下抽出,穿上外衣,走到花园。半个月亮照得果树的叶子银光闪闪,亦倒映在石头浴池的水面上,波光荡漾。提利昂径自在水边坐下,右边某处,一只蟋蟀啾啾鸣叫,此情此景,真令人舒适自在。好平静啊,他心想,但能维持多久呢?

一阵臭气突然袭来,他转过头。雪伊站在门边,穿着他送的银袍。我爱上一位白如冬雪的少女,月光映在她的耳鬓。在她身后,有一个胖胖的乞丐,穿着打补丁的肮脏袍子,光脚上裹了层泥,脖子上用皮绳挂了个碗,就像修士佩戴水晶一样。他身上的味道足以呛死一只老鼠。

“瓦里斯大人来见你。”雪伊宣布。

乞丐朝她惊愕地眨眨眼。提利昂大笑,“真想不到,连我都没认出,你怎么知道的?”

她耸耸肩,“他还是他。只是穿着不同。”

“不止如此,模样、气味、走路方式通通都不一样,”提利昂道,“大多数男人都会上当。”

“或许大多数女人也会,但妓女不同。身为妓女,得学会认人不认衣服,否则迟早会横死街头。”

瓦里斯脚上的伤疤是假的,脸上受伤的表情却不是伪装。提利昂不禁咯咯笑道:“雪伊,给我们拿点红酒好吗?”他恐怕得喝一杯,太监深更半夜来访,准没什么好事。

“深夜打扰,个中缘由我简直不敢相告,大人,”等雪伊离开后,瓦里斯开口,“我带来了可怕的消息。”

“你以后改穿黑羽大衣得了,瓦里斯,你跟乌鸦一样不是好兆头。”提利昂笨拙地起身,有些不敢往下问。“是詹姆?”如果他们伤害了他,我决不放过他们。

“不,大人,是另一件事。科塔奈·庞洛斯爵士死了。风息堡已向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打开了大门。”

沮丧驱散了提利昂脑中所有思绪。雪伊拿着红酒回来,他啜了一口,反手便将杯子掷出,摔在房墙上爆裂开来。她举手遮挡碎片。红酒沿着石墙流淌,好似许多长长的指头,在月光下呈现黑色。“他混蛋!”提利昂破口大骂。

瓦里斯微微一笑,露出满嘴烂牙。“谁混蛋,大人?科塔奈爵士还是史坦尼斯大人?”

“他们俩都是。”风息堡固若金汤,原本估计可坚守半年甚至更长……让父亲有足够的时间对付罗柏·史塔克。“这到底怎么回事?”

瓦里斯瞥了雪伊一眼。“大人,我们非得拿这种恐怖血腥的故事来打扰您可爱的小姐睡眠么?”

“贵族小姐会害怕,”雪伊说,“可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