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第2/6页)

老爷和夫人们从不留意脚底的小灰鼠,于是艾莉亚在奔走东西执行任务期间,只需竖起耳朵,便能听到各种秘密。比如储藏室里那“小美人”皮雅其实是个荡妇,跟城堡内每个骑士几乎都有一腿;狱卒的老婆怀了孕,但孩子真正的爹不是埃林·斯脱克皮爵士,就是名叫“白色微笑”渥特的歌手;莱佛德伯爵在餐桌上对闹鬼之说大肆嘲笑,睡觉时却总在床边点一根蜡烛;杜纳佛爵士的侍从乔吉睡觉时会尿床;厨子们都鄙视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并往他的食物里啐唾沫。有一次,她甚至偷听到托斯谬学士的侍女向哥哥诉说,乔佛里原来是个私生子,根本不是正统的国王。“泰温大人告诉师傅把信烧掉,再不准提起这桩丑闻。”女孩低声道。

她还听说劳勃国王的两个弟弟史坦尼斯和蓝礼都加入了战事。“他俩自立为王,”威斯道,“这年头,国王比城堡里的老鼠还多。”如今,就连兰尼斯特的人也开始怀疑乔佛里到底可以在铁王座上坐多久。“这小鬼除了那群没用的金袍子之外根本没有一兵一卒,帮他管事的还是太监、侏儒和女人!”她听见某个小领主在杯盏间自言自语,“真正打起仗来,这些个家伙管什么用?”不时有人谈及贝里·唐德利恩。一个胖胖的弓箭手说他已被“血戏班”杀了,但其他人只是哈哈大笑。“他被洛奇在急流瀑杀过一次,被魔山宰过两次。我赌一个银鹿,这次他也死得不安分。”

艾莉亚不知道“血戏班”是谁,直到两周之后,这群人回到赫伦堡。他们是她迄今所见最为怪异的人。在血角黑山羊旗下,辫扎铃铛、古铜皮肤的人骑马行进;枪骑兵跨着黑白斑纹马;弓手们脸上抹着脂粉;矮胖多毛的人手拿毛茸茸的盾牌;黑皮肤的人穿着鸟羽织成的袍子;一个纤瘦的小丑穿着绿粉格子相间的戏服;剑士们留着染成绿色、紫色和银色的奇异八字胡;长枪兵脸上满是五彩的刺青;一个体形瘦长的人身着修士的袍子,一个面带慈祥的人穿了学士的灰衣,另一位面露病容的人则披着边沿用长长的金发装饰的皮革斗篷。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瘦得像竹竿的高个子,又黑又粗的胡子几乎从他下巴直长到腰间,使他憔悴的长脸看上去更长了。他的坐骑也是那种奇怪的黑白斑纹马,鞍角上挂着一顶黑铁制成、打造成山羊头形状的头盔。他颈上则围了一条链子,由大小、形状和材料各不相同的钱币串成。

“你不会喜欢这帮家伙的,黄鼠狼。”威斯见她目不转睛地瞧着那山羊头盔的主人,便出声道。他的两个酒友跟他在一起,两人都是莱佛德伯爵手下的士兵。

“他们是谁呀?”她问。

一个士兵笑道:“他们?‘剁足者’呗,小妹妹。他们是山羊的脚趾头,泰温大人的‘血戏班’。”

“嗨,你给我放聪明点!要是害她缺脚断手,你就负责去擦那些该死的楼梯。”威斯说,“他们是佣兵,黄鼠狼小妹妹。他们自称‘勇士团’,当着他们的面,你可千万别用其他名字,否则他们会狠狠地折磨你。那个山羊头盔是他们的头儿,瓦格·赫特大人。”

“放屁,他算哪门子大人,”第二个士兵说,“我听亚摩利爵士说,他不过是个唾沫横飞、自视甚高的流浪佣兵而已。”

“好啦,”威斯说,“如果你不想被大卸八块,最好叫他大人。”

艾莉亚又看了看瓦格·赫特。泰温公爵到底养了多少怪物呀?

“勇士团”住在寡妇塔,艾莉亚不用服侍他们,对此她深感庆幸。他们抵达当晚,就和兰尼斯特的人起了冲突。哈瑞斯·史威佛爵士的侍从被刺死,两个“血戏班”的人受了伤。第二天早上,泰温公爵把他俩连同一个莱顿家的弓箭手一起吊死在城门楼上。威斯说那个弓箭手是始作俑者,正是他拿贝里·唐德利恩来嘲笑佣兵,才引发了所有的麻烦。上吊的人停止蹬腿后,瓦格·赫特与哈瑞斯爵士在泰温公爵的注视下拥抱亲吻,发誓永远互敬互爱。艾莉亚觉得瓦格·赫特说起话来口齿不清、唾沫横飞的样子很可笑,但她没有笨到笑出来。

“血戏班”在赫伦堡没逗留几天,但这期间,艾莉亚曾听他们中的一员提起,卢斯·波顿手下的北方军队占领了三叉戟河上的红宝石滩。“他要是敢渡河,泰温大人会像上次在绿叉河一样,打得他落花流水,”一个兰尼斯特弓箭手说,但他的同伴们不以为然,“波顿这老滑头现在可不会渡河,他要等小狼崽子带着那群野蛮的北方人和一整窝狼从奔流城出发,才会行动呢。”

艾莉亚这才知道哥哥竟然离得不远!奔流城可比临冬城近多了,虽然她不确定它位于赫伦堡的哪个方向。我一定能查出来,我知道我可以,我一定要逃离这儿。想起能再见罗柏的脸,艾莉亚不由得咬紧了嘴唇。我也好想见琼恩,还有布兰和瑞肯,还有母亲,甚至珊莎……到时候,我会像个真正的淑女一样,亲吻她,请求她原谅。她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