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第4/9页)

“既然你不怕死人,”贾曼·布克威尔说,“那活人呢,大人?你的国王怎么说?”

“国王!”莫尔蒙的乌鸦尖叫道,“国王,国王,国王。”

“那个曼斯·雷德?”卡斯特朝火堆啐了一口。“所谓的‘塞外之王’?哼,自由民要国王干吗?”他转头斜视莫尔蒙,“好吧,我可以给你讲讲雷德和他干的那些勾当,不过我记性可不太好。告诉你吧,这些空荡荡的村庄,都是他干的。如果我也那么好欺负,等你们找到这儿,早不见人了。他派来一个骑马的,叫我务必离开自己的堡垒,去他脚边摇尾巴。人被我赶走了,只要了舌头。喏,就钉在墙上。”他指了指,“或许我能告诉你上哪儿去找曼斯·雷德,如果我记得住的话。”他又咧开黄板牙笑了,“这个我们可以慢慢谈。你们大概很想住我的屋檐下吧,嘿嘿,只怕还想把我的猪报销光呢。”

“有个屋檐遮风挡雨咱们感激不尽,大人,”莫尔蒙说,“我们走了很长的路,全身都湿透了。”

“那么,今晚你们就算是这里的客人。就只今晚,我可不太喜欢乌鸦。上面的阁楼我和我老婆睡,下面的地板你们爱怎么安排都行。我提供二十人份的肉和啤酒,多的没有。你手下多余的黑乌鸦就啄自己带的玉米去吧。”

“我们有足够的给养,大人,”熊老说,“我们很乐意与您分享我们的食物和饮酒。”

卡斯特用毛茸茸的手背揩揩下垂的嘴唇。“我会尝尝你的酒,乌鸦大人,我会的。最后一件事:哪只臭手敢碰我老婆一下,我就把它给剁掉。”

“你的屋檐下,你说了算。”索伦·斯莫伍德道,莫尔蒙司令僵硬地点点头,他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那就说定了,”卡斯特不情愿地哼了一声,“你们这群乌鸦里有会画图的吗?”

“山姆·塔利行,”琼恩挤上前,“山姆他爱死地图了。”

莫尔蒙示意他走近,“叫他吃饱了就过来,带上羽毛笔和羊皮纸。把托勒特也找来,让他拿上我的斧头,作为送给主人的谢礼。”

“这家伙是谁?”琼恩正要离开,卡斯特开口道,“他看来像个史塔克。”

“他是我的事务总管和侍从,琼恩·雪诺。”

“哦,私生子?”卡斯特上下打量着琼恩。“男人要跟女人睡,就该把她讨来当老婆,像我这样。”他挥手赶琼恩离开。“好吧,赶快去办事,小杂种,一定给我拿把又好又利的斧子,锈铁不顶用。”

琼恩·雪诺僵硬地一鞠躬,连忙离开。出门时奥廷·威勒斯爵士刚好赶到,两人差点在鹿皮门边撞个满怀。门外,雨势稍缓,院内到处搭起帐篷,堤外的树木下也有。

忧郁的艾迪正在喂马。“送野人一把斧子,有何不可?”他指指莫尔蒙的武器,那是一把镶着金饰花纹的短柄战斧,黑铁斧刃。“他会还我们的,我发誓。不过到时候是插在熊老的头骨里还,聊胜于无。咱们干吗不把所有的战斧长剑通通都给他算了?骑马的时候,它们叮当喀啦,吵死人啦。没了它们,我们大概会走得更快,直通地狱之门。你说,地狱里也下雨吗?也许卡斯特该要顶好帽子。”

琼恩笑道:“他要的是斧子,还有葡萄酒。”

“你瞧,这就是熊老高明的地方。先把野人灌得酩酊大醉,等他操斧子杀我们时,说不定就只砍到耳朵。头只有一个,耳朵却还有两个哪。”

“斯莫伍德说卡斯特是守夜人的朋友。”

“你知道是守夜人朋友的野人和不是守夜人朋友的野人区别在哪儿吗?”这位阴沉的侍从道,“敌人会把我们弃尸荒野,喂乌鸦和野狼;朋友则会把我们悄悄埋起来。我在想,门上那头熊到底挂了多久啊,我们吆喝着到来之前,卡斯特挂在门上的又是什么呢?”艾迪怀疑地望着斧子,雨水不住流下他的长脸。“里面干不干?”

“比外面当然干得多喽。”

“如果我进去以后,不太靠近火堆,说不定他们到早上才发现我。虽然进到房里的人算是最先没命,但至少死的时候身上干干燥燥的。”

琼恩忍俊不禁,“卡斯特是一个人,而我们有两百弟兄。他杀得了谁呀?”

“你在安慰我,”艾迪说,他的语气低沉到极点,“不过嘛,死在上好的利斧下还算不错。要是被槌子谋杀可就惨了。有一次,我见人被槌子挥中,皮一点没破,可脑袋里全打烂啦,胀得像个大葫芦,整个变成紫红。他人长得本来不错,死的时候却很丑。谢天谢地,我们送的不是槌子。”艾迪摇头走开,一身浸透的黑斗篷不住淌水。

琼恩喂了马,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餐。他正思索上哪儿去找山姆,忽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狼!”他沿着厅堂飞跑,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靴子不断陷入烂泥。一个卡斯特的女人背靠溅满烂泥的墙,“别过来!”她朝白灵尖叫,“你别过来!”冰原狼嘴衔一只兔子,身前还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死兔。“快帮我把他赶走吧,大人。”她看见他,便开口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