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第2/6页)

黑衣人留下十个人看守马车和啼哭不休的小女孩,将其余人分成四组,一组五个,分头搜索小镇。“招子睁大点,看仔细,听清楚了。”他再三告诫,方才独自骑马前去塔楼,搜寻领主及其守卫们的踪迹。

艾莉亚和詹德利、热派及罗米同组,组内还有又矮又胖的大肚子渥斯,他以前在船上划过桨,算是这群人里最像水手的人,所以尤伦指派他带着他们到湖边找船。策马经过寂静的白色房舍时,艾莉亚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想起之前他们找到哭泣女孩和独臂女子的焚毁庄园,这座空无一人的小镇同样教她害怕。为什么这里的居民要抛下一切,逃离家园?他们究竟是被什么吓跑的?

夕阳西垂,房屋洒下长长的黑影。突然“啪啦”一声,吓得艾莉亚立刻伸手去拔缝衣针,但那不过是窗板被风吹动的声音。经过之前的开阔河岸,小镇的封闭空间令她十分不安。

所以当艾莉亚从房屋和树林的缝隙间看见前方的湖泊时,她立刻催马跑过渥斯和詹德利,冲上岸边多石的草地。在落日余晖的照映下,平静的湖面闪闪发光,有如一大片铜箔。她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湖,看不到边际。左边湖面上有栋大旅店,建筑在厚重的木桩上。右边则有一座长长的码头伸入湖中,更往东去还有其他码头,活像从镇上伸出的木指头。但放眼望去,只有一艘倒置的划艇,被遗弃于旅店下的礁石上,船底都烂穿了。“他们都走了。”艾莉亚沮丧地说。这下该怎么办?

“那儿有间旅店,”罗米等人赶上来,“店里会不会有食物剩下?或是酒?”

“我们去瞧瞧!”热派提议。

“少给我动歪脑筋!”渥斯斥道,“尤伦叫我们来找船。”

“船都被开走了。”不知怎的,艾莉亚知道就算把全镇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第二艘船。她灰心地爬下马,在湖边跪下。湖水轻拍双脚,几只萤火虫飞了出来,小小的亮点在半空闪烁。绿色的湖水温暖得一如热泪,却没有咸味,尝起来是泥土、植物和夏天的味道。艾莉亚把脸伸进水中,洗去旅途尘土和汗水。抬头时,小水滴滑下脖颈,流进衣服,感觉很是舒服。她真想脱光衣服,在这温暖的湖水里游泳,像只粉红色的小水獭一样悠游其间。说不定她可以就这样游回临冬城呢!

渥斯喊着要她帮忙找寻,于是她让马沿岸吃草,自己探头进船屋和货棚里搜索。他们找到一些船帆、几堆钉子、几桶硬焦油,还有一只刚产下一窝小猫的母猫,但偏偏没有船。

待尤伦和其他人返回,小镇已经黑得像夜晚的森林。“塔里没人,”他说,“领主要不去打仗,要不就是带着老百姓逃到安全的地儿去了,谁也说不准。镇上没马也没猪,但我们能加点菜,我在镇上看到一只走丢的鹅,几只鸡,神眼湖里还有不少鱼。”

“船都被开走了。”艾莉亚报告。

“咱们可以把划艇的船底给补上。”寇斯道。

“那也只能载四个人。”尤伦说。

“我们有钉子,”罗米指出,“而这附近多的是树,我们可以自己造船。”

尤伦啐道,“染布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造船啦?”罗米一脸茫然。

“我们可以做个大木筏,”詹德利提议,“做木筏并不难,我们用长竿子撑船过湖。”

尤伦想了想,“湖太深,撑不过去,不过如果沿着岸边的浅水区走……马车就得留下。说不定这样也好,我晚上睡觉时想想。”

“晚上可以住旅店吗?”罗米问。

“咱们住庄子,把大门闩上。”老人说,“外面有石墙围绕,会睡得安稳一点。”

艾莉亚忍不住了。“我们不该留在这里!”她脱口而出,“这里的村民一个都没留下,他们都跑光了,连他们的主人也跑了!”

“阿利怕啰!”罗米怪笑着宣称。

“我才不怕!”她回嘴,“但这里的居民都很害怕!”

“聪明小子。”尤伦说,“是啊,这儿正在打仗,他们没别的选择。我们不一样,守夜人从不介入任何纷争,所以谁都不会把我们当敌人。”

可也没人把我们当朋友,她想,但这次没把话说出口。罗米和其他人正盯着她瞧,她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胆小鬼。

庄园大门镶满铁钉,里面有两根小树般粗的铁门闩,地上有插门闩的洞,门上则有金属托架。门闩穿过托架后,呈一斜十字形。待他们彻底搜查完庄园内部,尤伦对大家宣布:这里虽不是红堡,却胜过泰半乡下土垒,睡个一晚应该没问题。围墙用未经粉刷的粗石砌成,高约十尺,雉堞内有木制走道。庄园北面有扇侧门。此外格伦还在老旧的木谷仓里发现一条曲折狭窄而潮湿的暗道,埋藏在稻草堆下。他沿通道进到地底,爬了好长一段,最后从湖边走出。尤伦叫他们拉辆马车压住暗门,确保不会有人由此摸进来。所有人被他分为三班守夜,他还派塔柏、库兹和凯杰克去荒废的塔楼,负责由高处警戒。库兹带了一支猎号,遇险即可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