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第2/4页)

可转眼他的刀就无声落在被褥上,一条长长的黑黑的,巨蛇一样的东西忽然游了过来,霍地将他一缠,勒住、抽紧、他听见自己骨骼一阵格格作响,呼吸窒息头晕眼花,手上的力气顿时也没了,他犹自努力伸脚,试图用脚够着床上的机关,然而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的脚。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又出现了一个人,然而那只手,细细长长黑黑,闪着些鳞片斑驳的光,似人手又非人手,他一转头,就看见一张同样长长黑黑,脸颊上有鳞片的古怪的脸,那脸定定地盯住他,忽然对他龇牙一笑。

这一笑恐怖感言语难以形容,似乎有生以来的所有恐惧和黑暗都在瞬间扑至,金召龙眼睛一翻。

他晕了过去。

殿内一阵静寂,半晌,有脚步声轻轻响起。

金砖地面映着玲珑浮凸的女子身影,裙裾悠悠移动,景横波的长叹也悠悠,“这就晕了,真怂啊!”

她招招手,那条草人便驼着金召龙,一弹一滑地过来,霏霏跟在后面,眼珠子贼溜溜有光。

这个怪物是霏霏的俘虏,是霏霏将兽人引入沼泽之后,顺手抓的一条受了伤逃避不及的草人,景横波正好拿来吓吓金召龙。

这种东西本身杀伤力其实并不大,但第一次见的人,很少不被吓着,景横波有点遗憾,在沼泽上对付这些家伙的时候,经验不足,只想着战胜没想着俘虏,不然放几条草人给明城玩玩多好。

草人的弹跳和隐蔽性都很好,擅长从草木角落处寻找出路,此时黄金部王宫因为戒备几天,强敌离开,紧张的情绪放松,警戒自然也有了疏漏,草人居然一路无惊无险地将金召龙带出了宫,等金召龙悠悠醒来,他已经在景横波的马背上,五花大绑地捆着了。

当金召龙知道景横波打算带他到帝歌,交给裴枢的时候,眼前一黑。

他觉得很冤枉——裴枢已经放过了他,女王为什么还要多事,亲自冒险出手掳了他来?为什么他为求自赎,许了黄金万两,许了重兵一万,女王只是吃零食嗑瓜子笑而不语?

“那是因为,”良久,景横波注视着帝歌的方向,悠悠道,“在我心里,他人的牺牲,重于我的天下。”

……

大荒历三七二年九月初三,大军抵达襄国边境。

襄国是抵达帝歌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帝歌接连发令,要求襄国务必全力抵抗,如若违抗,在襄国后方的玉照龙骑,将首先冲破襄国的南部防线。

所以横戟军抵达时,就看见边境线上旌旗飘扬,襄国军队军容整齐,摄政长公主夫妇亲自率军,策马阵前。

这几乎是裴枢从玳瑁打过来,一路上遇见的最像样的阵列,顿时令他周身好战因子爆发,热血如沸地刚要下令迎战,就见对方不鸣锣不敲鼓不喊话不邀战,忽然就带着骑兵猛冲了过来。

横戟军目瞪口呆——骑兵先声夺人抢攻也是有的,但那多半是先有埋伏,或者自高处猛冲而下,借助地利和气势冲散对方的阵列,哪有这样平地相遇,尚未看清敌情,就这么不成阵势,猛冲一气?

更可笑的是,率军冲杀的,是长公主驸马、襄国大相,襄国现在两名主宰之一的雍希正。他亲自冲锋在前,迎向裴枢。

说得好听这叫王驾亲征身先士卒,说得不好听就是轻蹈险地莽夫傻逼。

裴枢端坐不动,冷笑勒马,不急不忙等这个傻逼冲到自己面前。

在他看来,这种毫无章法和阵势的冲锋,简直就是送死,换成是他自己要打天下,肯定觉得侮辱拨马就走,随便交给哪个小弟,割了他脑袋就是。

他的枪闲散地拍着腿,考虑着等下是拍死他呢还是刺死他?

雍希正不顾身后将士大喊阻止追逐,一马当先,狂飙而至。

裴枢冷笑提枪。

襄国大相轻衣薄甲,衣袂飘飘,看在裴枢眼里更不顺眼——穿成这样,也敢装猛将上场!

当他裴枢是泥糊纸捏的吗?

正在考虑枪尖是挑人家胸口还是裤裆,那狂冲而来、和他只差一个马头的雍希正,忽然一拨马头,猛地一个漂亮的侧身,从他马侧擦身而过。

擦身而过时,他手中长枪,在裴枢枪上轻轻一点,铿然脆响里他轻声道:“请代问女王安。”

裴枢一怔。

再抬眼,跟在雍希正身后冲过来的骑士们,齐齐一个拨马侧身,流水般也从他身后迎战的将士边流过。

空留一群气势汹汹的将士,愣愣看着手中刀枪和人家侧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身后枪尖一闪,裴枢转身架住,出枪的正是雍希正,两枪一架,他又是低低一笑,“襄国已报当初情分,已应当年之约,但愿女王大业得成,护我襄国安宁。”

话一说完,他便抽枪,再次从裴枢身前狂奔而过,看上去好像不敌裴枢,策马奔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