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爱的滋味(第2/6页)

“是自幼的麻痹之疾,后来练武有所改善,但走不长,所以很多时候坐轮椅,能不走就不走。”他解释道,“后来创立影阁,无意中发现,扮弱更有利于观察他人,掌握势力,并在关键时刻翻盘。所以干脆也就不站起来了。”

这番说辞似乎无懈可击,她转头看他的眼睛,他却不和她对视,只牵一牵她的手,提醒,“别松开,如果走错了方向怎么办?”

“就这么大地方,”她似乎情绪找到了出口,立即道,“走再多岔道,最后总能走出去的。人生怎么可能不走错路,何必每一步都要替人矫正?你累不累?多事不多事?”

她自己都没发觉,问到最后,她语气咄咄逼人,隐然带几分激愤,和平时判若两人。

他还是平静的,道:“你说的对。但是我们赶时间。错一步,耽误了时辰,最后结局就不一样了。”

“我不赶时间!”她怒道,“我宁可耽误了时间,再狂奔追上,也不要别人替我安排!”

他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就怕有种东西,一旦耽误了,你再怎么狂奔,也追不上。”

“什么?”她立即尖锐地接上,鼓足力量准备驳斥他。

他手中伞尖却忽然“当”地一声,碰到钢铁之物,伞尖震开那片已经松散许多的土,景横波看见一个圆形的,像是现代那种飞天轮,只是缩小了很多倍的铁状物。

这东西上连着许多皮绳钢索,现在皮绳基本都被咬断了。

圆轮足有一人高,她大喜,只要能站进一个人,她就可以瞬移了。

随即她便犹豫了,回身看看他,想知道他打算怎么上去,这轮深埋在地底,上面虽有通道,却是极细的管道,根本过不了人。

他却放开了她的手,轻轻道:“后面就看你的了。小心。”

“你……”她想问什么,却忽然不知道问什么。

“我能出去,但需要花费时辰,你赶紧去救人。”他道,“其实没有人会替你安排所有的路,大部分的路,是你自己走;以后更长的路,是你自己走。”

她霍然回身,要抓他的手,他却将那奇特的伞塞进她手中,冰凉的伞尖冻得她一颤,想好的话顿时忘记了。

“这东西不要随便还给人。”他道,“谁想要回去,就敲他个狠的。”

她还没明白这句话,他将她一推,“去。”

他出手突然,她被推得一个踉跄,冲入圆轮内,体内一股气流推动,逼得她下意识一个闪身。

再抬头已经是地面,月朗风清,长空如洗,再无土室的憋闷污浊。

脚下微微晃荡,她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那秋千上。

爆炸发生在地下,上头损毁反而不怎么严重,秋千机关已经发射,她便没有立即下来,轻轻荡起了秋千。

扬起头,风将长发吹开,离青天越来越近,离星光越来越近,她在高处悠悠摆荡,伸手摘月;他在地底沉默仰望,轻轻捂唇。

金黄的月扑入胸臆,镂一道弯弯的疑问,没有人愿意给她答案,或者,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寻找。

衣裙飞扬,荡至最高处。

恍惚里还是当初玉照宫,她的秋千蹴过他窗前,惊飞落花一片。

她忽然撒开手。

身影一闪,不见。

……

远处一棵树上,斗篷人默默凝望,看见那女子荡起秋千身影如飞仙,一闪消失。

他眼底闪过奇异的光。

“果然弄不死你们……这样也好。”他一笑,转身。

没有对手的人生,才是最寂寞的。

……

直到该离开的人都离开,才有两条人影蹿入院内,挖开秋千下的地面,将他接出来。

他一身衣衫满是泥土,连带人也灰头土脸,护卫忙不迭地给他掸灰,心中想着这世道是怎么了,如雪如月不染尘的主子,日子越混越糟糕,淹过水滚过泥潭,现在连土坑都钻了。

他默默任护卫掸灰,自己坐在秋千前,将秋千慢悠悠推啊推。

秋千轻轻荡起,越荡越高。他仰起头,好像看见她,立在秋千上,荡向他的窗前,笑声如珠洒落,庭前落花姿态冉冉,不及她笑意嫣然。

有时她会调皮伸脚,似要踢上他鼻尖。

那时她总是怨怪他任她空飞,不曾抬头。

那时她不知道,自从她开始荡秋千后,他的桌案上,便放了一块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镜子。平日里遮着不给她瞧见。

她荡起秋千时,影子会在镜中蹁跹而来,由远及近,春花红叶里,是一帧最美的画。

而那画在他身下怀中,那一低头的倩影,走不出他目光的天地。

……秋千越荡越高,下一次返回的时候,他忽然身子一闪,坐上了秋千。

这秋千她刚刚坐过。

如今他坐上,也算陪她荡上一回秋千。

将当日未能和她一起做的事,慢慢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