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秘者的温柔(第4/7页)

“那又怎样?”景横波哈哈一笑,“太早暴露了野心,所以,败了。”

“话不能这么说。国内很多有识之士,认为女王在这种局势下能保自身不死,未必就能算败,天下民心在她那呢。”和婉不以为然,“知道我最佩服她是哪件事吗?灭桑家也好,能听政也好,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事,但琉璃坊火马车那事,她舍身救百姓,危难之中竟然敢选择车撞成耀祖,保百姓。这份不畏权贵,只重民生的心,普天之下,几人能做到?”

景横波一笑——当时她可没想那么多,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对待生命一视同仁。紧急避险选择危害最少的那一种,是现代人在危急情况下必然选择。如果当初知道后来没能救下成耀祖,有那么惨重的后果,她会不会还会坚持救人?扪心自问,她也不知道。

“可恨我父王他们,还认为女王琉璃坊那样救百姓是傻,死几个老百姓嘛,又不是她的责任,为此得罪亢龙军,导致无法在帝歌立足,实在是大大地划不来。”和婉越说越气,“一群政客!独夫!老腐朽!”

景横波哈哈一笑,拍小狗似拍拍她,“睡吧。”

和婉气鼓鼓地睡下,在被窝里翻了翻,咕哝道:“不管怎样,她是个怎样的人,我知道,她自己知道,全天下老百姓知道。将来……”她又翻身坐起,握紧拳头,“我一定要做个她那样的人。”

“小心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景横波打个呵欠,一把将她拽回被窝,“行了,别发宏图壮志了,壮志好比内痔,太过用力去挣,是会流血的……嗯,你还佩服谁?”

她只是想岔开话题,却听见那丫头顿时声音梦幻地道:“国师!”

景横波手又是一顿,飞快缩回,这回连是哪位国师都不想问了,立即转身,“睡吧。好困。”

“你这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和婉悻悻地扳着她的肩头,“都不问我到底是哪位国师……”

景横波飞快地打呼噜。

“你真怪。”和婉在她背后叽叽咕咕地笑,“大荒哪个女子提到两大国师,不是春心萌动,多听他们点消息也是好的,就你这德行,你不会悄悄竖着耳朵吧?呵呵那我就悄悄告诉你好了,我尊敬佩服的啊,是右国师宫胤……”

景横波很想抓起被子蒙在她头上,闷死她算完。

“布衣之身掌控大权,短短数年权倾天下,玉照亢龙俯首,文武群臣臣服。”和婉目光闪闪,“威风啊,煞气啊……不过,”她摇摇头,“最近我对他的观感坏了点,他怎么可以放逐女王?一对恩爱情侣,怎可如此劳燕分飞?天下再重要,有身边红颜重要?可我父王他们这次又和我观点相反,说什么宫胤越来越厉害了,男儿如铁,江山为重……哼!这是男人们的天下,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女人,女人算什么!”

她似是想到自己,越发愤恨,小拳头擂得床板砰砰响。

景横波坚决装睡,头也不回。

“女王那么好的人,他怎么舍得放弃她……”和婉想了半天,目光发直,喃喃道,“我总觉得不应该,我总想当面问问他,不过很快,我就可以当面问问他了……”

景横波霍然转身,“什么?”

“哈,就说你还是关心国师的吧?”和婉得意了,指住她大笑,“瞧你这急样儿。”

景横波定定神,“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和婉伸个懒腰,躺下了,困意袭来,她口齿不清地道:“……襄国定亲礼比成亲礼更重要,我父王向帝歌递表,国师居然答应了来观礼,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她声音渐低,过了一会,有沉沉鼻息传来。

她睡着了,景横波不能睡了。

她僵硬地躺了半晌,才把那个消息消化完。又躺了半晌,才让心脏恢复正常跳动,再躺了半晌……躺不住了。

起身,撩开纱帐,外面是如水的月光,碎银一般铺在木质的长廊上。

她赤脚轻轻走到廊下,随手拿件披风披了,在长廊上轻轻坐下来。和婉不愧是国主最爱的女儿,整座宫殿,包括寝殿外的长廊,都铺设了地龙,温暖如春。

景横波仰头看天际明月,恍惚想起似将十五,再过半个月,就快过年了。

冬夜月光冷彻,看一眼便凉到心底,似揣了冷玉在怀,心跳体温,捂不热。

宫廷里的矮树四季常青,在月光尽头郁郁葱葱,浸染出一片层次分明的翠色。

宫中种树,为免被刺客藏身,向无大树。静庭就不一样,有连绵的红枫,也有葱郁的青树,似乎毫不在乎刺客这种生物。

因为静庭的主人,刚如山石,睥睨天下,无需砍伐高树以自保。

琉璃身,金刚境,以天地冰雪寒气为眼神。

她忽然激灵灵打个寒战,只觉得心中一痛,一股烈火之气游走四肢百骇,半身立即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