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针锋相对

竹林后一阵沉默,半晌宁弈还是用那种听不出喜怒的音调,淡淡答:“哦?”

这语调别说一直满含期待看着他的秋玉落脸色开始失去血色,连门后的凤知微都开始恨起来了——这人这样说话还叫人怎么继续呢?

秋玉落却向来是个执拗性子,她直直看着宁弈,脸上神色变幻,半晌凄然道:“那日江上……殿下酒醉……”

宁弈忽然回身,淡青微黄的竹叶底神容如雪,连看着秋玉落的眼光也是一片冰凉,秋玉落被这么一看,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本王也有些奇怪。”宁弈眼神奇特的看着她,“本王驻驾之处,哪怕那是空江孤舟,也容不得人随意靠近,李夫人你一介大家主母,那么半夜三更的,是怎么会在那江上和本王‘邂逅’呢?”

他最后邂逅两字咬得很重,听得秋玉落身子颤了一颤,忽然就跪了下去,伏在宁弈脚下,喃喃道:“殿下……殿下……我不知道……李家别业就在那岸边,那夜我心神烦乱临时起意泛舟水上,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殿下……殿下……您不能疑我……”

宁弈不再说话,袍角一动,就要绕过她离开。

“殿下!”秋玉落突然半直起腰,膝行一步,双手抱上他的腿,“我不信您真的忘记了!”

宁弈理也不理她,连低头俯视都不曾,宁澄已经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瞪着眼睛道:“喂你这个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不知道纠缠王驾其罪当死吗?”

秋玉落看也不看宁澄,只仰头看着岿然不动的宁弈,眼神里慢慢涌现破釜沉舟的绝望和决然,突然放手,伸手往怀里便去掏什么东西。

她手指慢慢抽出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手绢巾帕一角,凤知微正在等她手全部抽出,却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身一看,几个留下的士绅正由钱彦陪同着往这个方向走来,看样子是找她来拉关系套近乎的。

此时她再站在这里被人看见难免尴尬,凤知微立即回身,迎着那几个人走去,笑道:“诸位,我这园子如何?其实西苑那边景致更好些,北方运来的几株三角梅大概也快开花了……”一边说一边便将人不着痕迹引向西苑,将竹林里的人抛在身后。

等到她陪人在西苑逛了一圈,接受了几个人的示好,再回到前院时发现宁弈已经离去,她立在山庄门口,看着宁弈的车驾一路远去,亲王仪仗后面遥遥跟着那辆翠盖宝顶车,一片烟尘里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良久,慢慢的笑了下。

她身后,宗宸也在看着那个方向,突然道:“刚才的话我也听见了,总觉得有点不对,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凤知微似在出神,良久唇角浮起一抹淡凉的笑意,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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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凤知微就赶回江淮首府潼州,一进布政使衙门便道:“人手安排好了么?”

得到肯定回答,她点点头,直入书房,夜深风冷竹敲窗,她在书房里独坐对灯,面前是摊开的一堆军报文书。

来自闽南、长宁、西凉和草原,有官方渠道消息也有她布下的暗线。

华琼的队伍已经在逐渐壮大,再扩大下去难免引起当朝注意,她必须要想法子将华琼势力隐藏,这似乎是个不可能的命题,要么脱离天盛钳制自立,要么在天盛麾下收缩队伍,但是现在还没到自立的时机,华琼来信问她应该如何处理。

长宁那边兵精粮足,一路和天盛交战败少胜多,但向来以一地之力对一国之兵,时间耗久了难有胜算,看长宁王进攻路线,似乎只想吞并闽南陇北,和天盛划江自治。

而西凉那边,现在虽说算凤知微半个自己人,但国家不能拿来儿戏,西凉能做的,也就是敲山震虎,围而不攻,牵制天盛南方兵力。

草原那边是赫连铮直接来信,字里行间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暗示,问她:万事俱备,东风可起?

凤知微手指敲着书桌,沉思半晌,请来宗宸,笑道:“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家业打理,向来是托付了你,也不知道现在我家产如何?”

“养一家可用百辈,养一国顶多一年。”宗宸回答得极其精炼到位。

这个结果已经出乎凤知微意料,她睁大眼睛,“哦?”了一声,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有钱。

“你进入仕途五年来,屡受封赏,数额不菲,我们都替你拿出去置产购田。”宗宸说得轻描淡写,“组织里本就有精于商事的高手,何况还有燕家一直鼎力相助,仅仅是江淮往南海一地贩运丝绸瓷器的生意,就在京郊购了千亩地,这还不算全国各地都有的产业。”

“而且……”他突然笑了笑,“其实钱这个东西,咱们还多的是。”

“哦?难道你手中有前代末世皇朝留下的宝藏?那也太传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