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情斗

凤知微不接那酒杯,看看晋思羽,曼声道:“王爷还真是执念颇深。”

“我要的女人,从来没有轻易放手的道理。”晋思羽并不因为她不接杯而尴尬,纹丝不动的将酒杯端着,笑道,“而这杯酒,你似乎也不该放弃。”

“哦?”

“你忘记当初那被转化了的蛊毒了?一年一次的解药,就在这里。”晋思羽含笑示意酒杯。

“我倒觉得更有可能是毒药。”凤知微懒洋洋躺了下去,身子一动,银链一响,她皱皱眉,看着另一端晋思羽被扯动的手。

“同心锁。”晋思羽微笑晃了晃手指,“锁住彼此,一生同心。”

凤知微手指敲着榻边,用一种“王爷你是不是脑袋不好使了?”的眼神看着他。

晋思羽不以为忤,一掀袍袂,坐在她身边,道:“你也莫逞强,我刚才试过了你的脉,你体内蛊毒犹在,只是被你拥有的一种强大的真力压制住,越是这样强压,将来反噬便有可能越重,你当真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凤知微叹口气,十分同感的点头,道:“知道,我当然知道,是人都怕死,不是么?”

“当然,何况你怎么甘心现在就死于蛊毒?”晋思羽语气深深,似有所指,随即再次将酒杯递过来,“芍药儿,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人的话,对你来说只要有益,什么名目不过虚无,难道你真会犯傻到因为这是一杯什么合卺酒,便放弃拿到解药的机会?那我可真看错你了。”

“王爷这是在激将吗?”凤知微含笑一挑眉,“不过我想,我还是中计了。”

她伸手来接酒杯,晋思羽却突然一让,凤知微刚一怔,晋思羽手臂一转,已经灵活的穿过她腋下将酒杯递到她唇边,两臂交缠的姿势里他笑道:“合卺酒,是得夫妻交臂而喝的。”一边顺手将另一只酒杯塞在了她手中。

凤知微手顿了顿,也接住了,唇角掠起一抹笑意,道:“反正是喝酒,怎么喝,都是一样的……”

晋思羽容颜焕发,温柔的将酒杯递到她唇边,凤知微有样学样,也含笑递了过去,晋思羽微笑俯下脸来,唇刚刚凑近,凤知微突然手指用力一收。

“波”的一声,酒杯在她手中粉碎。

酒液唰的溅射,齐齐射在晋思羽衣领,溅出一片淋漓。

酒杯碎裂声里,她淡淡道:“……不过我还是不高兴。”

晋思羽的手僵住。

一瞬间他脸色青白。

远处晦暗的云层反射微光,透过船舱窄小的窗,射到一坐一立的男女身上,女子半靠软榻微微仰首,男子倾身在前,膝盖抵在她两腿之间,极其亲昵暧昧的姿势,气氛却极森冷寒酷。

那种冷酷,来源于彼此的目光。

分属敌国的高层男女,各自放下政客虚伪的面具,放出自己全部气势和敌意的,杀气凛冽的目光。

空气凝重如墙,却又仿佛一道冷光射过来便要崩毁。

一片寂静里,一直无所在乎迎着晋思羽目光的凤知微,眼光慢慢垂了下来,垂在自己唇边。

晋思羽执杯的手,还僵在她面前,他受到的冲击远比凤知微大,此刻连手指都在微微痉挛。

他早该知道的,她永远比他想象得更无情。

酒杯就在她唇边,他忘记收回,一贯善于把握时机的凤知微,却并没有立即低头将含了解药的酒喝掉,反倒轻轻一笑,回手拿过他手中的酒杯,随意的搁在桌上。

她拿走酒杯,晋思羽才回神,听着那声瓷底接触桌面的轻响,他目光一闪,半晌,突然一笑。

这一笑不复温和,饱含讥诮,随即面无表情的,慢慢的拭了拭下颌的残酒,他的动作极慢极细致,似乎要通过这般的慢动作,来抚平内心激涌的怒火。

随即他冷冷拂袖,桌上酒杯无声粉碎,笑道:“好,我还是看错你了,你虽能屈能伸,却自有你无人可及的骄傲,既然如此,你便凭本事,来我这拿解药吧。”

凤知微不出意料的笑笑——像他们这种人物,遇上任何事都已经不会再如贩夫走卒般冲冠一怒血流漂杵,相反,越生气,越要让自己快速冷静,一言握万人生死的身居高位者,由不得自己冲动惹祸。

晋思羽有幸被她了解,晋思羽不幸被她了解。

她笑而不语,看也不看那碎裂的酒杯一眼,忽然起身,向外便走。

她和晋思羽此刻还锁在一起,她这不打招呼便走,晋思羽手给拽得一动,他立即一收手臂,与此同时凤知微也手一扬,哗啦一声,两人之间顿时绷开一道笔直的长链,银光闪烁微漾,如这海上波光。

“你要做什么?”晋思羽冷冷看着她,声音低沉。

凤知微从银链那头回头看他,神情闲淡从容,“哦,我要解手。”

“……”

不等怔在那里的晋思羽回答,她反身便走,晋思羽没法再硬拽,人生三急,万万没有不让人家解手的道理,可现在这个僵持状态,解开自然不成,不解开,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