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重来事事皆堪嗟(第4/8页)

“她不会再有机会。”沐昕斩钉截铁的答,递了一盏莲子羹给我,“怀素,虽说你的家事,我当避嫌,但我今日也给你说一句,无论你怎生处置熙音,我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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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本是富盛丰收的季节,霁色空碧,爽气横秋,遍野金黄斑斓色彩,燕王府各色名菊开得热闹,一路行来,触目七色,彩光流离,花香幽清氤氲,经行之处,裙裾云肩,皆染了幽幽香氛,令人的心境,柔软迷蒙。

然而沁心馆,却分外不和时宜的凋败了。

和王府各处的荣盛至喧嚣的景色比起来,沁心馆颓败如废园,许是主人的心绪亦能影响花开的情致,馆内花卉也不趁这饱满得一掠就可生出颜色的秋风,开出明丽的花朵来,而是恹恹的垂落枝条,甚至在似是久未有人打扫的花径上,亦铺满一地落叶,黄黄褐褐,越发显出了几分凄凉。

脚踩在干裂的枯叶之上,听着那细碎的声音,分明的响在空寂的庭院中,我一路行来,微有唏嘘,天做孽犹可逭,自作孽不可活,可不正是说她?

流霞寒碧在我身后咕哝,“小姐,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我懒懒道:“你们没听见方姑娘说么,都忙着躲懒呢。”

流霞突嘘了一声,道:“莫说话,有人声。”

一丛矮树后,三两个仆妇在说话。

“黄妈,昨晚我们又见到那东西了……”

“哎呀别说了,吓死人,左右不过这几天就出去了,再忍忍罢。”

“那是你能出去,我们还得呆在这鬼地方,侍候这不死不活的郡主,真是上辈子没烧香,才落到这地儿来!”

“你们侍候什么?张大娘,你平日里不是只照管园子里的花木,间或做些洒扫活儿么?”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半死丫头面前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挽眉邀月哪有心思支应?左不过吩咐我们照管着,自己早跑得没个影子,我是没个说得上话的人,这鬼气森森的破地方,再呆下去我怕我也活不长了,黄妈,念在彼此交好的份上,你出去后,多替我美言几句……”

“你当我是去王妃宫里当差呢,我不过是去尚衣监侍候针线,哪里说得上话。”

“唉,总比在这沁心馆好,就是被打发去大厨房,也胜过日日被鬼吓。”

“说到这鬼,我倒听说个稀奇景儿……”

“什么?说来听听。”

“嘻嘻,你们附耳过来……我倒听说,这主子,嗯……到了年纪了……怕是话本子传奇读多了,嘻嘻,动了春心,所以招惹了园子里的妖狐,迷了心!”

“不当吧,王府郡主呢……”

“郡主又怎样?一样肉身凡胎,谁比谁金贵?保不准在王府深苑里锁久了,越发燥乱,你看那话本子里,私奔中迷的,哪家不是大户小姐,这些小姐呀,诸多规矩压着,一步也走错不得,不抵咱寻常孩子经得事多,逢着什么红尘情爱撩心挠肝事儿,反越经不起!”

“那也是……你瞧她那恹恹样儿,倒和前些年城东那王家小姐中迷的样子挺像,听说那就是个狐仙,王家小姐要死要活……那样儿我至今记得。”

“咱这个郡主,年纪小,心不小,我听王妃那里的兰舟姑娘说,她喜欢那个易公子,而易公子,心都在西边那个身上……”

“那位……那可是个母老虎,小郡主娇怯怯的,哪里抢得过她!”

……

流霞早已竖了眉毛,瞪着眼睛便要冲出去,我一把扯住她,皱眉想着这话也实在不成话,冷笑一声,退后几步,轻咳一声。

树丛后立时鸦雀无声。

我淡淡对流霞道:“这园子里的人呢?当主子们都死了么?”

话音未落,花树后立即窜出几人来,俯跪在道路两侧,抖得不成样子,颤声给我请安。

我看看边上那中年仆妇,看装扮,当是职司照管花木并做些洒扫活计的粗使仆妇,遂冷笑一声,行至她面前,她抖得越发厉害,将头俯低至尘埃。

我也不看她,只伸手采了一朵因缺水而枯死的菊花,在指尖里慢慢碾碎了,洒在她面前的地上。

微笑道:“你种的花很好,倒是很适宜做花枕来着,也不用特特去晒了,赶明儿我要了你到我房里,专门做这个罢。”

她惊惶的抬眼看我,神色如被雷劈,又赶紧低下头去,身体抖成筛糠,头上钗环都似要被震落,连连以头碰地:“郡主恕罪!郡主恕罪!奴婢知错了!求郡主饶恕!”

我奇怪的看她:“咦,你犯了什么错要我饶恕?不过是我看你活计好,要了你罢了,你哭喊什么?我那流碧轩不合你老尊意?我不是听说你们这些人,整日怨怪着在沁心馆没活路,宁可去大厨房烧火也不愿在沁心馆侍候的吗?难道我那处地儿,连大厨房也不如?”